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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花那名法官死亡时的照片,除了十字架的姿势之外,身上还残留着不少狰狞指痕。

同下方泥潭中一双双手如出一辙。

进入领域的人肉身死亡后被丢弃在现实,但是意志却如同被无期徒刑的罪人一般封锁在下方,最后形成那池地狱般的深潭。

那么多人、那么多罪人。

这里不止有一场审判,而是无数审判堆积而成。

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充满惶恐和畏惧,咒灵早早吞噬他们的记忆,所以能识别出哪些罪名是真正的指控,哪些是为了活命而强加给对方的诬陷。

所以为了活命,他们只会绞尽脑汁想出对方真正犯下过的罪行,提交给审判者裁定。

每一条,都会被它如同机械般的身体记住。

要想衡量出每种罪名的重量,并以此改变天平下沉的距离,它需要通过各种方式进行计算。

表现在外,不过是几秒的停顿。

但是在其他进入这里的人以为是无所不知的审判者,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神通广大。

它所有关于是否是真的的认知,都来源于对于人记忆的提取。

但是今天,这一步从最开始就失败了。无论是松田伊夏、七海建人还是江户川柯南,都没有让他看完记忆的全貌。

也就留下了大量可以操作的空白。

而为了让他们互相攀咬,把其中一方定罪,咒灵一定会肯定每一条罪证都有效。

那些鱼塘、香菜和甜品拯救世界的罪名从未出现在这种场合,所以每一次天平都会停顿,在计算出它们所承受的重量时才继续行动。

但是刚才的两条没有。

有人,组织的人,或者是其他相关的人,也曾经掉入过这只咒灵捕食用的领域之中。

然后在肆意的攀咬和状告里,将这些作为罪证提交。

……连那个“饲养危险物种”都没有让审判有任何停顿。

他闭了闭眼睛,脑中闪过当时在拍卖行的地下,只伸出触须就比许多他见过的咒灵都要庞大的怪物。

松田伊夏一只不解,为什么在当时所有开关都已经关闭的情况下,自己和麻生邦走过那里时会忽然触发警报,导致地下通道入口打开,那只咒灵的触手不再受到束缚。

现在想来,也许是因为自己。

因为他身上挥之不去的、属于咒灵的气息,在来到那个房间时,满足了开门的条件。

之前无数次,那些被豢养在地下的逃犯们,就干着这样的活:将咒灵送至房间,然后等待闸门打开,那只巨大的怪物将其吞噬。

所以他路过时,那里的感应设备和门锁把他当做了今晚要送来的晚餐。

饲养。

这句话说的没错,他们在地下饲养了一只庞大的、不知用途的咒灵。

就在米花市的地下。

松田伊夏站起来,垂眸看向对面。

托盘摇摇欲坠,每一次晃动都伴随着底下无数只手组成的深潭嘶哑的低吼声。

足以让每一个被压入审判台的人头晕目眩。

被拽入这里的人,大多紧抱着悬吊托盘的细杆不敢松手,生怕不慎坠入泥潭。

而现在,马上要因为罪孽过于沉重而被天平扔下的人显然不是他。

原本选择坐在旁边的江户川柯南已经重新站回托盘中央,因为那些从深潭探出的手,已经能摸到托盘周围。

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拽住拖下。

又是一个规则,罪孽重的那一方死亡,轻的那方反生。

“可惜。”松田伊夏终于准备践行自己方才没有和男孩明说的计划。

他冲两人眨了眨眼,伸了个懒腰,然后因为不慎扯到腹部的伤口略微吸气。

“我不是一个喜欢规则的人。”

江户川柯南的瞳孔瞬间睁大。

一个短促的阻拦尚未从喉咙中挤出,对面那人就已经有了动作。

御守被他随意却又谨慎地放进胸口内侧口袋,手臂抬起,一个吊儿郎当的谢幕礼。

毫不犹疑的后退。

直至站在摇晃的托盘边,没有丝毫停顿。

向后,下坠。

同不久前自高空坠落时如出一辙。

松田伊夏太习惯这种失重的感觉,坠楼是最漫长、也最容易挽回的死法。

很多次,只有在急速下落时,他才能看清突然出现的那道影子的脸。

以至于现在,他甚至能够算清到达底部需要几秒。

太矮了,时间过短,甚至不需要倒计时。

没有闭眼,他如同之前无数次一样朝着上方看去。

满脸骇然的江户川柯南旁边,七海建人却已经明白了什么,看过来时又是那种不赞同但是无可奈何,只能做好自己分内之事的神情。

落下,然后迅速被那些黑色的长臂和手拉拽着,拖入下方的深潭。

如同突然被抽干般,那些东西在极端的时间里,连同刚才被吞噬进去的少年一起全部消失了。

只剩下一片眨眼的空地。

七海建人叹了口气,在天平发出剧烈晃动时伸手抄起男孩,让他抱紧自己。

另一只手抽出腰侧的咒具,他踩着天平的杠杆,朝着瞬间陷入僵直的咒灵袭去!

啧。

动手时,金发男人依旧没有压住心里的杂念。

他当时说过,当老师不过是工作的一部分,只做自己指责之内的事情。

也只在任职期内工作。

但是老师这个职业的确会赋予一切不一样的意义,以至于就算离开,他依旧会下意识关注自己为数不多的学生的情况。

现在看来,那些收获并没有改变他的本性。

现在,松田伊夏依旧选择了赌。

去赌这片领域的规则。

作为审判的获胜者却掉入了惩罚恶人的泥沼,而他们这两个本来摇摇欲坠的被审判者却依旧活跃在审判庭上。

完全同领域规则倍道而行的情况。

足以让这片因为规则被破坏的领域动荡,然后裂开能让人趁虚而入的口子。

七海建人只需要将咒具刺穿这些裂口。

其实这不算难破的局。

只是即使知道,也没有人愿意用自己去赌一个缥缈的可能。

——***“……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自前方一点那人口中咳出。

被窝在手中的钳子和撬具因而颤动,松田阵平一把夺过那两个工具,没有让它们在随之乱动时戳到面前座位下的铁盒子。

拿过工具再转头一看,金发同期正猛烈地呛咳着,似乎自己也对此毫无防备。

警校急救课的知识,突然的呛咳很多时候来自于内脏等器官受损。

这个当时自己和萩原研二在讲台下边互使眼色边记下的知识点,在这个时候唐突地出现在脑内。

但松田阵平感觉自己刚才的几拳,应该没有把人打到内脏受损的程度。

于是他腿一伸,挡在对方面前,懒洋洋道:“你不行就我来。”

“……咳!”回应他的是又一声呛咳。

安室透摆摆手,用惯用手将工具从对方手中接了过来:“万一你拆到一半又没法碰到实物了。”

工具突然掉落砸在炸弹上,可比手抖危险多了。

黑卷发的男人轻‘啧’了一声,还是把手里的工具放了回去。

他移开视线,没看见安室透不动声色地捂住自己胸口,很急促、也很轻微地喘了口气。

疼痛。

撕裂一般,从胸口位置蔓延,就好像心脏的血肉里埋了丝线,现在正在被人轻轻扯动。

只要稍微被牵扯那么一下,就会撕裂五脏六腑的血肉。

但是这些疼痛却隔着一层厚重的棉纱,所以从自己喉咙中涌出的也不是血,而是无法忽视的痒意以及其带来的呛咳。

安室透敏锐地感觉到,这是来自于另一个人的疼痛。

来源于现在尚未知情况的少年。

安室透闭了闭眼,压下瞬间沉下的情绪。

再次睁眼时,表情已经看不出丝毫异样,但是拿起工具的动作却比之前快了许多。

摩天轮厢内空间狭小,还要把放置炸弹那侧的座位让出来,两个成年男人只能委屈自己无处安放的腿,挤在同一侧。

连轿厢都因为重量不均有些偏移。

这种专为小情侣或者家庭三人游准备的轿厢,连椅子都做过设计,很容易随着不得已的肢体接触感情升温。

但他们俩在里面,唯一要操心的只有怎么坐能不妨碍另一个人拆弹。

……还有一个。

松田阵平看见安室透拿起工具,目光顺着对方身后的玻璃看向外面。

米花市的夜景依旧很漂亮。

虽然城市的霓虹灯早已使星辰黯淡到不可见的程度,但是那些绚丽而五颜六色的灯光却又构成另一派风格截然不同的景色。

车厢内通风很好,旋转到上方时还有晚风从通风口吹入,如果现在不是在拆弹,应该会非常惬意。

‘惬意’这个词让松田阵平心里响起警钟。

松田阵平:“……”

他给了还没开始拆弹的金发男人一拳:“不许想以后要带我弟来坐摩天轮。”

安室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