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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长宜大长公主替她挑中这门亲事,一来是为了遮丑;二来安庆伯府人口简单,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虽然安庆伯世子范利民在外头养了个扬州瘦马外室,还搞出来个三岁大的外室子,但这也算不得甚大事儿。

他们这样的人家,哪个郎君不三妻四妾?

范利州没有妾室、通房,只在外头养了个扬州瘦马外室,都算是极为难得了。

加上范利州长得也还算英俊,跟安平郡马有两三分相似,所以安和县主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她本不想理会那扬州瘦马外室的,范利民爱养就养,横竖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罢了。

是安庆伯府自己提出要去母留子,自己信了,结果如今可倒好,他们竟然跟自己玩阳奉阴违的把戏。

耍自己玩呢?

他们是怎么敢的?就不怕自己发现后,将他们安庆伯府闹翻天?

他们以为偷摸瞒着,自己就能一辈子发现不了?

安和县主脸色黑如锅底,嘴里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范利州,乃至安庆伯府所有人全都咬死。

安平郡主见她脸色不好,落井下石道:“看表妹的脸色,是当真不晓得这茬呢?

哎哟,表妹这样聪明伶俐的人儿,竟也有识人不清,马失前蹄的时候,真真叫人意外呢。”

安和县主狠狠瞪了她一眼,见她伸手捂着自己的屁股,顿时“噗嗤”一声:“表姐这马失前蹄的姿态,怕是有些不雅?”

安平郡主顿时脸色微红。

她有心想放下捂住屁股的手,但每走一步路,屁股就酸涩疼痛一次,这手她压根就放不下来。

倒是可以叫贴身宫女替自己捂着,但这像什么样子?

她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姜椿一眼。

姜椿抬头看天。

嗯,天气不错,天高云淡,正是春夏之交的好时节。

这个装傻充愣的模样,直接把安和县主给逗笑了。

安平郡主若是身上干干净净,倒不介意在这里跟安和县主打嘴官司,但她现在满身泥垢,不赶紧走人,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么?

所以她没好气地吩咐一个嬷嬷:“你让人抬个软轿来,送本郡主去二门坐马车。”

那嬷嬷应声去了。

姜椿:“……”

自己这个大奶奶站在这里,安平郡主竟然舍近求远,让其他人去找软轿。

那怕是有得等了。

姜椿果断开口对宋时迁道:“我出来这么一会子了,再不回去,干娘该让人来寻我了。

三弟,走,咱们去戏楼。”

宋时桉狗腿地应了一声:“好的,大嫂。”

俩人抬脚就走。

*

往戏楼走的路上,宋时迁憋了好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大嫂,你是如何做到一刀将鞭子砍成八瓣的?”

姜椿:“……”

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常听人放狠话,说一脚将你的屁股踹成八瓣之类的,所以她方才依葫芦画瓢。

谁知宋时迁这家伙竟然一本正经问这个。

如果自己回答这是随口乱说的,岂不是有损自己大嫂的威严?

她思考了下,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把鞭子对折,再对折,再对折,然后从中间一刀下去,就切成了九截。

去除其中的一截鞭柄,便是八截了。”

回答完后,还理直气壮地嘲笑宋时迁:“三弟,如此简单的算术,童生都能算出来,你一个秀才竟然算不出?”

宋时迁:“……”

一刀九截自己当然能算得出,但一刀八截,自己还真算不出。

而大嫂这算法……

如果自己乡试时这样写,主考官看到了,会不会气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然后永久取消自己的科举资格?

但他还不能反驳,不然没自己好果子吃。

于是他违心地恭维道:“小弟蠢笨,不及大嫂聪慧,叫大嫂见笑了。”

姜椿见他孺子可教,又好心地附送了另外个答案:“其实还可以将七把刀捆一起,然后一刀下去,就是八截了。

捆一起的七把刀同时下刀,怎么能不算一刀呢?”

宋时桉:“……”

这是自己头一回单独跟大嫂说话,真是开了眼界了。

心里不由得对大哥更加佩服了。

成日跟大嫂这样,这样说话不着调的娘子待一起,是怎么忍得下来的?

到了戏楼后,宋时迁去一楼与男客们汇合,姜椿则去二楼找新城长公主。

她才刚落座,就笑嘻嘻道:“让干娘久等啦。”

新城长公主斜她一眼,淡淡道:“做甚去了?”

姜椿轻描淡写道:“揍人去了。”

新城长公主立时抬眼看过去,柳眉微蹙:“揍谁了?”

因她们在二楼单独的雅间里听戏,其他女客都在外边的大堂里,所以她并不晓得宾客谁在谁不在。

姜椿也没隐瞒,直言不讳道:“安平姐姐轻薄我小叔子,我小叔子的外袍都被她解开了,如果不是我及时赶过去,我小叔子只怕清白不保。

我们宋家人丁单薄,我夫君统共就两个弟弟,三弟先前又在矿场吃足了苦头,若是再落入安平姐姐的魔爪,那也忒可怜了。

我少不得要替他讨回公道,教训安平姐姐一顿,让她晓得我们宋家郎君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新城长公主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安平小时候还玉雪可爱,长大后贪花好色不说,还专挑有妇之夫,为此还闹出过人命。

皇兄训斥也训斥了,罚也罚了,她是半点都不改。

如今愈发无法无天了,竟然打上了宋三郎的主意。

打他的主意也就罢了,正经让人上门说亲也成,是接受还是拒绝,让宋家人自个决定。

她可倒好,竟然玩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那套。

当宋家是以往那些她随便就可拿捏的普通人家呢?

不说太子知道了会如何,单就宋时桉的脾性,也不可能干看着自己堂弟被她算计而无动于衷。

程大姑娘的前车之鉴,她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呢。

如今被姜椿狠揍一顿倒还好,换宋时桉出手的话,等着她的还不知道是甚结果呢。

而安平遭了算计,襄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跑去皇兄跟前哭闹。

就连自己,只怕也不得清净。

所以新城长公主不但没批评她,甚至还夸赞了她一句:“安平竟干出如此离谱的事情来,挨揍也是咎由自取。”

姜椿瞪圆了一双杏眼,不可思议道:“我揍了堂堂宗室郡主,您不但不训斥我,竟然还夸赞我。

难道,您就是那传说中的宠女狂魔?”

新城长公主白她一眼:“没睡醒的话,夜里就多睡点,免得大白天说胡话。”

姜椿压低声音,抱怨道:“哎呀,您女儿我倒是想早点睡,奈何您女婿非要歪缠,我也是无奈得紧。”

新城长公主:“……”

果然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宋时桉长相、品性跟才学,却又给他这么个不着调的娘子。

好不叫世人太妒忌他。

不过……

看姜椿成日见人就秀恩爱的德性,只怕宋时桉对老天爷的这个惩罚,还挺甘之如饴?

*

认亲宴散席后,姜椿被庄氏叫到正房问话,宋时桉不知如何晓得了这茬,竟然也过来了。

庄氏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我问你娘子点事儿,又没说要训斥她,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急匆匆跑来护人?”

宋时桉作无辜状:“母亲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人呢?我闲来无事,过来正房坐坐,听母亲跟娘子说话,怎地就变成护人了?”

话到这里,他还得意地轻笑一声:“再说了,我娘子那样有本事,连郡主都敢打,哪里需要我来护?

就算要护,我也是护母亲您,毕竟您一把年纪了,只怕还真不够她打的。”

儿子嘴里一把年纪,但实则今年才四十七岁的庄氏:“……”

只是没等她开口训斥儿子,姜椿就先嗔了一声:“夫君你怎么说话呢?甚叫一把年纪?

母亲年轻着呢,又天生丽质,跟我走一块儿,不认识我们的只怕还以为我们是姐妹呢。”

还安慰庄氏:“母亲您别伤心,我让二弟妹帮我进了些可以改善皮肤气色的粉底液,过几日就该到货了,到时我送您一瓶,您涂抹后,保管叫我夫君刮目相看。”

庄氏心里高兴,嘴上却轻哼一声:“我一把年纪的人了,你别胡乱折腾我,仔细被人说我不庄重。”

姜椿笑嘻嘻道:“气色好才更庄重呢,到时母亲您就知道了。”

庄氏勾了勾唇。

静默片刻后,这才想起正事来,忙不迭道:“你少东拉西扯,赶紧说说,今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平郡主连来戏楼跟新城长公主这个姨母告别都没有,就直接走人了,庄氏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事。

果然后面就听人回报,说她跟姜椿大打一架,然后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了。

姜椿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就是安平郡在梅园那里欲对三弟霸王硬上弓,我去的时候,三弟的外袍都被揭开了……

我那个气啊,咱们宋家的郎君头可断血可流,贞操不能丢,这可是原则问题!

所以,我就把她揍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