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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去正院吃晚饭的时候, 姜椿发现除了自己以外,姜家其他女眷也都收到了锦乡侯府的请帖。

庄氏说道:“我已让人通知裁缝铺,让她们务必三日内将府里各人的秋衣先赶两套出来。

首饰的话, 户部的确还回来不少, 但现下库房那头还未整理完,明儿我让首饰铺的人带花样册来, 每人先挑一套现成的头面凑合用着。”

姜椿无声地砸了嘴,听庄氏的话音, 显然对这赏菊宴十分重视。

也对, 这是宋家平反后头一次出现在京城上流社会交际圈,需要直面众人的打量、审视、逢迎跟挑剔, 怎可能不重视?

如今宋家乱糟糟的, 库房那里现在还是个“杂货铺”, 所以听了庄氏这番话, 就连向来爱挑剔的秋氏都没提出异议。

下剩三人就更没意见了。

姜椿甚至还挺高兴,白得一套头面。

宋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就算是买现成的头面,而不是如从前那般专门定制首饰,也不可能买便宜货。

一整套现成的头面, 少说也值个二三百两银子。

这些又不像太子妃给的赏赐,只能用不能卖或者当, 哪日缺银钱了, 随时都可以换成银子。

能不高兴?

宋时音却突然弱弱道:“这赏菊宴我就不去了?”

姜椿疑惑地扭头看过去:“怎么了?你为何不去?”

宋时音闷闷道:“我院子里有个丫鬟叫金儿,她爹是咱府里负责采买的管事,她听她爹说, 我,我被卖进过青楼的事情已经在京里传开了……”

姜椿抿了抿唇。

倒也没觉得多奇怪, 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毕竟黎钧行现在还只是太子,并不是皇帝。

加上老皇帝原就不待见他,先前还将他一家子圈禁,岳家更是被抄家发卖沦为官奴。

谁也不晓得老皇帝会不会哪日又突然改了主意。

其他皇子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黎钧行坐稳太子之位。

但太子这人为人谨慎,从不留把柄,广受朝臣喜爱,要想攻讦他,只能从他的太子妃宋时予身上下手。

于是宋家最经不起讲究的宋时音,就被拉出来公开处刑了。

姜椿白她一眼,哼笑一声:“传开就传开呗,回京前我就提醒过你可能面临的遭遇,你也说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子怎地又露怯了?”

宋时音委屈巴巴地说道:“我以为自己能扛得住,但一想到去赴宴,被那些人用奇奇怪怪的眼神一直盯着,我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姜椿不屑地“嗤”了一声:“一直盯着?你别臭美了,有你大嫂我在,她们盯我都来不及呢,压根就没你这小丫头的份儿。”

说着,还故意拿眼神在她身前扫了扫,边扫边摇头。

宋时音:“……”

众女眷:“……”

知道你身材前凸后翘,比大多数女子都强,但也没必要如此明目张胆炫耀?

宋时音差点给气哭,无语道:“大嫂你正经点!”

“我觉得我挺正经的。”姜椿替自己辩白了一句,这才认真道:“流言蜚语这种东西,不是你躲在家里就能躲得掉的。

你要做的就是大方出现在人前,不用旁人问,就自己把自己的悲惨故事吆喝出来。

你都这么惨了,她们要是还敢多说不中听的话,那就是长舌妇、没同理心、落井下石和以及想逼死人。

若真有这样不长眼的家伙,正好拿来杀鸡儆猴,你就做出个被这人逼得走投无路,想要撞墙自杀的样子,坐地上打滚,有我在场,不愁闹不大。

咱们姑嫂俩大闹一场,看往后谁还敢拿你这过往说事儿!”

庄氏:“……”

秋氏:“……”

宋时玥:“……”

三人听得目瞪口呆。

姜椿竟然教唆音姐儿学乡野村妇那般坐地上打滚,又哭又闹,还要假装寻短见。

这是什么行径?简直就是泼妇行径!

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法子对付那些最爱要脸面的贵妇跟大小姐们十分管用。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同姜椿这般脸皮比城墙还厚。

秋氏在心里暗暗咋舌,不知道二嫂晓得这茬,会是甚感想?

宋时音闻言,顿时一扫脸上的阴霾跟难过,打了鸡血般嚷嚷道:“太棒了,大嫂这主意简直太棒了,说实话,我都迫不及待了,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成为那只被杀鸡儆猴的‘鸡’!”

姜椿勾唇一笑:“我也挺期待的。”

这下有热闹看了。

庄氏:“……”

她简直无语了,这俩人光明正大地在自己跟前讨论如何去锦乡侯府的菊花宴搞事,她是管还是不管?

管,有姜椿这个浑身反骨的家伙在,根本就管不住。

不管,回头被二弟妹知道了,肯定会寻自己的晦气,责怪自己不拦着她们。

倒不是说她畏惧二弟妹李氏,而是忌惮李氏身后的靠山,李氏嫡亲的姨母——宋老太太周氏。

斟酌一番后,她轻描淡写地训斥了几句:“锦乡侯府的赏菊宴全京城闻名,数得上名号的人家的女眷都会前去赴宴,你们若是敢在锦乡侯府闹事,不出一个时辰就能传遍全京城。”

姜椿跟宋时音俩人对视一眼。

更期待了怎么办?

京城大舞台,有胆你就来。

这时候的姜椿还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有她这个宋时桉的妻子在,根本没多少人将注意力放到宋时音身上。

没等宋时音逮到那只被杀的“鸡”,她就先跟人打起来了。

当然,这是后话。

见宋时音心态恢复正常,姜椿抬眼看向庄氏,一脸焦急地问道:“母亲,您当真不晓得我夫君去哪里了?他一整日不见人影,别是出什么事儿了?”

庄氏瞪她一眼,哼笑道:“能出什么事儿?京城地界,天子脚下,谁敢在这里搞事?你少成日胡思乱想。”

姜椿又不傻,看庄氏这老神在在的模样,也大概明白是什么状况了。

庄氏肯定知道宋时桉的行踪,只是他的行踪需要保密,不方便当着众人的面说,所以只能假装不知。

看明白归看明白,但姜椿显然不能表现得这么好打发,不然下次再有旁的事情,庄氏还会糊弄自己。

她嚷嚷道:“这天都黑了,夫君还没回来,搁谁谁不急?我不管,要是待会吃完饭他还没回来,我可就要带着全府的仆人出去满京城找人了!”

庄氏给气笑了:“带着全府的仆人出去满京城找人?万一桉哥儿只是出城办点子公事,你闹这么大,叫他回来后如何收场?你也不怕被全京城的人笑话你大惊小怪?”

姜椿不以为意道:“跟被全京城的人笑话比起来,当然是我夫君的安危更重要。”

顿了顿后,她又从鼻翼里发出重重地一声冷哼:“没法收场也是他活该,谁让他出门不告知我一声!”

庄氏简直无语。

儿子倒是想告知她一声,结果她自己睡得那般死,连枕边人起身都听不见。

他体恤她,不忍扰了她的好眠,结果她却反过来怨他不交待一声,真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庄氏没好气道:“你但凡睡觉警醒些,听到他起身的动静,也不至于这会子跟只无头苍蝇似的瞎闹腾。”

姜椿立时叫屈道:“从前我睡觉再警醒不过了,夜里雨点子打在屋瓦上都能将我吵醒,可我现在为啥不警醒了呢?

唉,还不是因为先前夫君伤到身子骨,风一吹就病倒,一病倒就起高热。

我怕他出事,整宿整宿地不敢睡觉,两刻钟就给他头上换一块冰帕子,就这么硬生生地将自己给熬坏了。”

庄氏听得动容,让她想起了家里几个小孩幼时染病发烧时,自己也是这般整宿守在床畔的过往。

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倒是辛苦你了。”

秋氏也唏嘘道:“椿娘你对桉哥儿可真是体贴入微,以后他若是敢对不起你,你只管告诉三婶,三婶替你骂他。”

“不辛苦不辛苦,我跟夫君是夫妻,照顾他也是应该的。”姜椿谦虚地摆了摆手。

咳,她早上睡得沉,乃是因为昨夜与宋时桉玩六六九九小游戏玩太晚,跟从前熬夜照料宋时桉可没任何干系。

宋家女眷心思未免太单纯了些,只要自己一将从前的苦日子搬出来卖惨兼邀功,她们立时就会换个态度。

屡试不爽。

啧,自己这算不算摸准了她们的脉搏,找到了拿捏她们的好办法?

“大爷回来了。”

明间里突然响起丫鬟的声音。

随即门帘被掀开,一身青色缎袍的宋时桉快步走进来。

他脸上还带着些许水珠,头发上也带着水汽,显然才刚沐浴更衣过。

姜椿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语气很有些咬牙切齿:“哟,夫君头发竟然是湿的,这是在外头沐浴了才回家的?”

宋时桉先给庄氏跟秋氏两位长辈行了礼,这才转身看向姜椿,笑道:“好叫娘子知道,为夫是在丹桂苑沐浴的,不信你回头可以问问桂枝几人。”

“哎呀,原来是这样。”姜椿脸上的笑意顿时真诚了一些。

但锋利的眼刀子却在这个不告知自己去向,直接消失一整日的家伙的俊脸上“嗖嗖嗖”乱飞。

宋时桉这个活了两辈子的老狐狸,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忙解释道:“早起接到太子姐夫急召,让我陪他出城去宝相寺接太后娘娘回宫。

我本想同娘子交待一声来着,偏巧娘子还睡着,我不忍吵醒你,又不好叫丫鬟转告以免泄露太子姐夫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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