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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椿毫不客气地坐到罗汉床另一侧的坐垫上,才刚坐下就嚷嚷:“走得我累死了,珊瑚你赶紧给我沏碗好茶来,也不用太好的,就昨儿在太太这里吃饭时喝的那大红袍就成。”

又自来熟地对柳嬷嬷道:“听说这大红袍还是太子妃娘娘打发人给太太送来的,我多蹭几口喝,娘娘若是知道我如此捧场,必定很高兴。”

见多识广的老油条柳嬷嬷,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怔愣了片刻,这才强笑着应了一句:“那是自然。”

太子妃娘娘这个弟媳妇,真是……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总归京城多了宋大奶奶这么一号贵妇,以后怕是有的热闹看了。

柳嬷嬷托姜椿的福,也蹭了一碗大红袍喝,喝完后又随便闲聊了几句,将礼单呈给姜椿后,便起身告退。

庄氏打发珊瑚替她送柳嬷嬷出去。

珊瑚识趣地往柳嬷嬷手里塞了个大红封,又分发给跟来的宫女跟太监每人一只荷包,然后送柳嬷嬷等人到二门口坐马车。

姜椿坐回罗汉床上,翻看了下那张礼单,见上头写着:“赤金嵌红宝石头面一套、赤金镶珠头面一套、玉如意一柄、南红手串两串、玉佩一对、上用妆花缎八匹、上用蟒锻八匹。”

看着看着,口水都差点流下来。

太子妃这个大姑姐果然出手大方,这些东西既能给自己撑场面,又价值不菲,这礼简直送到了自己心坎上。

来回看了好几遍,她这才假模假样地将礼单递给庄氏,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母亲,您瞧瞧这里头可有您中意的物什?若是有的话,儿媳妇孝敬给您。”

她们这些贵妇们都要脸面,自己都表现得如此财迷了,满脸写满心疼跟不舍,就算庄氏当真中意什么,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果然庄氏连礼单都没接,没好气道:“我没这么眼皮子浅。”

姜椿被指桑骂槐也不生气,笑嘻嘻道:“母亲可真疼我,知道我没甚嫁妆,所以不肯拿我的好东西。

母亲真是我的好母亲,正好我手里有些品质绝佳的红枣,一会儿我让桂香给母亲送些来,母亲好补补气血。”

今儿在医馆打卡签到时,得了足足十二斤红枣,她趁着丫鬟不在时偷拿几颗出来尝了下,发现又甜又枣香味十足,品质十分不错。

自己气血充足,要是吃完这十二斤红枣,血糖估计都要超标,不如拿出来几斤孝敬下庄氏这个婆母,回头在宋时桉跟前还能卖弄一番自己的孝顺。

可谓一举两得。

庄氏撇撇嘴:“什么好东西,值得你巴巴拿出来说。”

姜椿神秘一笑:“等母亲见着那红枣就晓得了,绝非儿媳吹嘘,当真品质绝佳。”

姜椿也没着急走,大红袍才喝第一泡,就这么走人未免太暴殄天物,她让珊瑚又给自己泡了一泡。

边喝茶边叽叽喳喳地跟庄氏汇报今儿买宅子的情况。

听到她用分红的方式利诱牙人帮她去跟宅子主人砍价时,庄氏眸光闪了闪,觉得有些惊讶。

还以为这家伙是个傻大个呢,没想到竟然还有点心眼子?

初来乍到京城,竟然就能让牙人跟她这个买主站在一条船上,着实有些令人刮目相看。

庄氏哼笑道:“你还有这样的心眼子?”

“这算什么心眼子?”姜椿挑了挑眉,“无利不起早嘛,这是基本的生活常识而已。”

不等庄氏回应,她又笑嘻嘻道:“我没什么心眼子的,我喜欢遇事直接莽上去,以武服人。”

甚至还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夫君先前说等回京后就帮我请个厉害的拳脚师父,等我跟着师父练好了拳脚,到时就可以打遍京城贵妇圈无敌手了。”

庄氏听得目瞪口呆。

她伸手捂住心口,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喜欢以武服人?还要打遍全京城贵妇圈无敌手?

这还怎么得了?

她已经能想象到往后姜椿这个儿媳妇在外头惹了事,自己这个当婆婆的低三下四上人家门去替丫赔礼道歉的未来了。

苍天啊,赶紧降下道雷来劈死这个莽妇!

不然干脆降下道雷来劈死自己算了,省得以后自己脸面丢尽,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儿子也真是的,不说管着她些,叫她别这般鲁莽,竟还要替她请拳脚师父,生怕她没法将天捅破是?

不行,等他回来,自己高低得说说他,让他趁早打消给姜椿请拳脚师父的主意。

庄氏心里正百转千回呢,外头又响起小丫鬟的通报声:“太太,锦乡侯府二奶奶身边的姐姐求见,说是来给大奶奶送东西。”

庄氏诧异地看向姜椿。

姜椿自己也是一脸莫名,她并不认识锦乡侯府的二奶奶呀。

而且宋时桉的同窗好友是锦乡侯府世子,若是路舒羽想给自己这个嫂夫人送见面礼,也该让世子夫人出面送,没道理让自己弟妹代劳。

倒是翡翠反应快,一语道破天机:“奴婢想起来了,锦乡侯府的二奶奶似乎跟大奶奶是同乡,都是来自齐州府红叶县,许是与大奶奶是旧相识?”

姜椿顿时“哦”了一声。

原来刘二姑娘嫁到了锦乡侯府当二奶奶,成了路舒羽的弟媳妇?

她还真不晓得这茬。

只知道刘家给刘二姑娘说了一门京城的好亲事,赶男方热孝里急匆匆地嫁进了京城。

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她抢在庄氏前头开口道:“快请她进来。”

虽然她跟刘二姑娘只见过几回面,没太多交情,但他乡遇故知,人家又主动打发人给自己送东西来,于情于理自己都得以礼相待。

刘家不做人,没拿王银儿这个丫鬟的命当命,但刘二姑娘对王银儿倒还算有情有义,不时打发人给她送银子就罢了,还几次亲自上门探望王银儿。

听王银儿说,刘二姑娘出嫁前一日,还亲自给她送去了一百两银子的巨款,说是以后没法再关照她了,让她自己保重。

放古代这个主仆分明的社会里,刘二姑娘这样的上位者算是很难能可贵了。

以致于自家摆酒宴客那日,王银儿还央求自己进京后,如果可能的话,多少关照下刘二姑娘。

姜椿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到时再说。

却没想到刘二姑娘太会做人,自己这里还没关照人家呢,人家就先关照上自己了。

“奴婢锦书给宋太太、宋大奶奶请安。”

刘二姑娘,不,应该说路二奶奶的丫鬟进来后,恭敬地给庄氏跟姜椿行礼。

姜椿顿时乐了,这还是个熟人,以前刘二姑娘去王家探望王银儿时,身边跟着的就是面前这个丫鬟。

庄氏叫了起,让人给她搬锦杌坐,锦书推辞着不肯坐,只肯站着回话。

姜椿笑道:“原来是锦书你啊。”

锦书露出个稳重而又不失亲切的笑容来:“姜娘子,好久不见,不知娘子一向可好?”

姜椿露出个红叶县女夜叉的自信笑容,笑呵呵道:“我你还不知道吗?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要苦也是苦别人,能不好?”

锦书失笑,忙拿帕子遮住自己的嘴。

缓了片刻后,她这才收敛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奶奶听闻大奶奶您进京了,晓得您初来乍到,生活多有不便,所以叫人收拾了些家常会用到的物什,让奴婢给大奶奶送来,请大奶奶莫嫌弃,且凑合着用用。

奶奶这里若是用不上,给姜郎君用也好。”

说着朝外喊了一声,立时有两个健壮的婆子抬了口硕大的樟木箱子进来。

姜椿目光在那口大箱子上斜了一眼,笑道:“叫你们奶奶破费了,劳烦锦书你回去替我谢过你奶奶,跟她说等我这里收拾妥当了,再下帖子请她过来玩。”

锦书忙道:“大奶奶言重了,奴婢必定将大奶奶的话带到。”

说完了正事,锦书也没有多留,立时就要告退。

姜椿立时抬眼看向庄氏,然后又去瞅珊瑚装红封的袖口,就怕这主仆俩看不懂自己的眼神。

庄氏简直无语。

外头人给她送东西,她自己不打赏来送东西的仆人,反倒要自己这个当婆婆的替她打赏?

庄氏有心想不接她这茬,叫她自己打赏,又怕她也装傻,叫人家就这么空着手回锦乡侯府。

到时丢的还是他们宋家的脸。

只能转头斜了珊瑚一眼,吩咐道:“你帮大奶奶送送这位锦书姑娘。”

珊瑚会意,塞了个大红封给锦书,又给抬箱子的两个婆子一人一只荷包,然后亲自将人送出去。

候人出了正房后,姜椿立时笑嘻嘻道:“多谢母亲替我出赏银,母亲对我可真是太好了!

这是路二奶奶的礼单,母亲瞧瞧可有瞧上的?但凡您开口,我指定孝敬给您。”

庄氏依旧没接那礼单,而是端茶送客:“我乏了,你回自己院子去。”

正好姜椿急着查看路二奶奶给自己送了甚物什,闻言立时站起身来,说道:“那儿媳就不打扰母亲歇息了。”

走出东次间,来到明间后,她毫不见外地对珊瑚道:“珊瑚姐姐,劳烦你找人将太子妃娘娘跟路二奶奶送来的东西给我送去丹桂苑。”

珊瑚笑应道:“是。”

珊瑚这样的大丫鬟办事,姜椿是再放心不过的,所以直接带着桂叶回了丹桂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