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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银儿是真心替表姐高兴,没跟平时那般跟她互怼,祝福了一大串吉利话,又笑道:“姐你放心,我会好生替柳姐儿挑门好亲事的,拿不定主意也不妨事,我可以去刘家找刘老太太打听。

要知道刘二姑娘可是嫁去了京城,没准还会跟姐你打交道呢,就算是为了孙女着想,她肯定也乐意帮忙打听一二。”

姜椿再次朝王银儿竖了个大拇指:“亏你能想到这茬,厉害。”

想了想,又柔声劝道:“你也别只顾着帮柳姐儿挑人家,好歹也帮自己挑一挑。

你生孩子有性命危险,别挑未婚的年轻郎君,可以在已有子嗣继承香火的鳏夫里头挑,没准还真能挑到合适的呢。”

王银儿晓得她是好意,不是故意埋汰自己只能配年纪大的鳏夫,笑着点头道:“知道了姐,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我会考虑的。”

姜椿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从王家出来,俩人又去了趟刘婆子家。

刘婆子听说姜家人要进京讨生活,整个都有些懵,喃喃道:“怎地突然就要走了呢?”

自家还欠着姜家人情呢,如果他们进京去了,这人情岂不是没法还了?

潘杏拿胳膊肘拐了自己老娘胳膊一下,笑着对姜椿道:“这是好事儿,我听以前来楼里的京城客人说过,京城是天子脚下,天下间最繁华富庶之地,你们能有机会去那里讨生活,可真是羡慕死个人了。”

刘婆子回过神来,也忙道:“你表姨说得对,这是天大的好事儿!”

显然比起自家那点子人情,还是去京城那样的好地方更重要。

姜椿跟宋时桉在刘婆子家待了两刻钟左右,然后告辞出来。

临走前,姜椿还去西厢房,将自家寄放在这里的桌椅板凳以及悬挂猪肉的大铁钩装上骡车,拉回了家。

桌椅板凳倒是其次,这几只大铁钩必须得带着上京,万一她爹想继续杀猪卖肉,重新打一套又是好大一笔银钱。

*

虽然姜椿紧赶慢赶,但收拾东西外加走亲访友,也还是用去了四日,摆酒请客又耗费一日。

直到八月初九这日,他们才正式上路。

走的是水路,从红叶县码头上船,然后沿京杭大运河北上,至通州下船,然后换乘马车进京。

一路顺风顺水的话,最迟十四就能抵达京城,还能赶上过中秋节。

偏偏半路遇上大雨,冒雨赶路太过危险,客船只能中途寻了个码头停靠。

这场大雨一下就是三日。

等终于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十七了。

因买宅子需要时间,所以姜河跟郑鲲只能先住到宋家,待买好宅子后再搬出来。

郑鲲万事都听姜椿这个表妹安排,姜河也没甚意见,到闺女婆家小住而已,只当是来做客的,又不是赖着不走,要在人家家里常住。

他们这边慢悠悠地在城门口排队等待入城,桂花巷的宋家却是忙乱成一团。

昨儿到通州后,侍卫分别给太子黎钧行跟宋家送了信,宋大太太有心打发人去接,偏旧仆们都被卖掉了,家里的仆人都是才从牙行买回来的,竟没一个能信得过的。

只能让人送信给自己娘家嫂子,从娘家庄家借了个得力管事来,让这管事领着十来个男仆前去通州接人。

宋宅二门内,宋大太太、宋三太太以及宋四姑娘宋时玥已经在这里等候半个多时辰了。

这也是目前宋家仅有的三位被太子接回来的主子,其他人不是还在路上,就是还在寻找中。

宋三太太秋氏边“嘎巴嘎巴”地磕着瓜子,边跟宋大太太搭话:“大嫂,你说音姐儿怎地跟桉哥儿在一处?”

宋大太太淡淡道:“我比三弟妹你回来得还晚,又不通晓占卜之术,哪里晓得这个?”

秋氏“啧”了一声:“我知道大嫂你心里不痛快,桉哥儿没经你同意,就娶了娘子,但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先前咱家倒了大霉,全族都沦落成官奴,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咱家的小郎君,都算是咱家高攀了。

叫我说呀,大嫂你不但不能苛待咱家这位大奶奶,还得好好供着人家,不然可要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

宋大太太瞪了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三弟妹一眼,冷冷道:“这还用你说?嗑你的瓜子!”

秋氏撇撇嘴,还要再说,被四姑娘宋时玥一下揪住了胳膊:“母亲,我也要吃瓜子,你给我点呗。”

“喏。”秋氏敷衍地给她手里塞了一把,扭头又要去挑衅宋大太太,然后又被宋时玥拉住了胳膊:“母亲,我手疼,你帮我剥点呗。”

秋氏没好气道:“让丫鬟给你剥,你母亲我在乡绅家给人当厨娘两年,好悬没累死,这会子还得伺候你这个大小姐不成?”

宋时玥撒娇道:“母亲呀,人家两年没见您啦,您就疼疼女儿呗。”

“你这死丫头,真是……”秋氏拿这个独养闺女没办法,只能认命地替她剥瓜子。

宋时玥松了口气。

她娘虽然被卖去乡绅家当厨娘,但那家子乡绅向来仁义,对家里的仆人也很宽和,她娘这两年是真吃什么苦。

不然哪还能跟以前似的浑身带刺,专捡大伯母的心窝子捅。

不过说真的,她还真有些好奇这个未曾谋面的大嫂是甚样的,竟然能让大哥这样谪仙一样的人儿愿意娶她。

这头姜椿他们的马车终于进了城。

姜椿原本是不紧张的,但马车在宽阔的石板路面上缓缓前行,马蹄踏在石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

她耳朵里听着这声音,听着听着,内心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她转头看向宋时桉,问道:“你母亲会不会因为我出身低微,瞧不上我?”

宋时桉抿了抿唇,也没和稀泥,直言不讳道:“京城的达官贵人都讲究门当户对,娘子出身的确低微了些,面对这样的儿媳妇,母亲必定不可能满意。”

不等姜椿动怒,他又轻笑着补了一句:“不过没关系,我是姜家倒插门的赘婿,要说嫌弃,那也只有我被爹嫌弃的份儿,没有你被我母亲嫌弃的份儿。”

姜椿唇角高高扬起,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心中的幸福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傲娇地哼唧一声:“哼,你这家伙,旁的不行,哄人开心的本事倒是一流。”

宋时桉伸手将她楼进怀里,在她耳边哑声道:“嗯?旁的不行?我哪里不行了?”

姜椿握拳,在他胸堂上轻捶了一拳,没好气道:“马上丑媳妇就要见公婆了,你给我正经点。”

宋时桉失笑:“娘子哪里丑了?在我心里,娘子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女子,没有之一。”

顿了顿,他又柔声道:“娘子不必太紧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会子家里只有母亲、三婶以及四堂妹宋时玥回来了。”

姜椿略松了口气,还以为要面对宋家一大帮子人,原来只有三人回来了,那倒是还好。

但显然她这口气松得太早了些。

她在宋家二门处走下马车,抬眼往门内斜了一眼,立时就认出了宋大太太庄氏。

庄氏跟宋时桉脸蛋有五六分像,只是宋时桉生了一双宋家人特有的凤眼,而庄氏却长着一双杏眼。

脸蛋也是时下最受人欢迎的鹅蛋脸。

所以比起宋时桉的冷艳来,庄氏明艳而又端庄,完美符合姜椿对京中贵妇的想象。

宋时桉伸手牵住姜椿,然后恭敬地朝姜河一抬手:“爹,这里走。”

“表兄。”还不忘招呼郑鲲跟上。

走进二门后,他拉着姜椿一下跪到庄氏面前,俯首恭敬地嗑了三个头,哽咽道:“儿子携儿媳姜椿给母亲请安。”

姜椿见状,也嗑了三个头,说道:“儿媳见过母亲。”

入乡随俗,她对于给长辈磕头这种事情倒太大抵触之心。

不等庄氏吭声,宋时桉就拉着姜椿站起来,然后侧身指了下姜河跟郑鲲,介绍道:“母亲,这是我岳父跟舅家表兄郑鲲。”

然后又给姜河跟郑鲲一一介绍宋家人:“这位是我母亲,娘家姓庄;这位是我三婶,娘家姓秋;这位是我三婶所出的四堂妹宋时玥。”

姜河用这些日子在船上跟宋时桉学的规矩,朝庄氏跟秋氏作了一揖,笑道:“姜河给亲家母、宋三太太问好。”

宋时玥忙上前来福身行礼:“见过姜叔、郑表兄。”

宋时音见被堂妹抢了先,也忙凑上来给庄氏跟秋氏行礼:“音姐儿给大伯母、三婶请安。”

一时间场面显得十分“热闹”。

庄氏板着脸,转头对宋时玥道:“玥姐儿,你带这位姜郎君跟郑小郎君去客房歇息。”

然后她斜了宋时桉一眼,说道:“桉哥儿,你跟我来。”

宋时桉安抚地捏了捏姜椿的手,轻笑道:“娘子稍等,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