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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是船家来点人头,连忙从袖子里掏出布帕胡乱擦拭了下眼泪,然后转身退后一步,将门给拉开。

门一开,姜椿笑靥如花的脸蛋出现在他面前。

她笑嘻嘻道:“噔噔噔噔,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宋时桉整个人都惊呆了。

呆愣片刻后,他略带慌乱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快要开船了,你赶紧下去,迟了可就下不去了。”

说完,就伸手去推她的肩膀,将她往外推。

然后被姜椿“啪”地一下拍掉了手。

她提着藤箱,径直走进舱房,将藤箱往他的藤箱边一放。

边打量着舱房内的摆设,边点评道:“小是小了点,不过咱们就俩人,不像别个拖家带口的,倒也勉强够住了。”

宋时桉这才发现她手里竟然也提了只藤箱,这不像是来送人的架势,难不成……

他惊讶道:“你要同我一块儿去绍兴府?”

姜椿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了,我夫君这样天上有地上无的美男子,我怎可能放心让你独自出门,必须得亲自盯着才行,省得旁人打你的主意。”

真正的美人,男女通杀,她不但得防范女子,更得防范男子,要知道古代达官贵人里头断袖的可不少。

更何况宋时桉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官奴,社会地位比普通奴仆都不如,要真被有权势的人盯上,会很麻烦。

宋时桉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又怒瞪了她一眼,气呼呼道:“你有这打算,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害我……”

“我想给你个惊喜嘛,早告诉你的话还算什么惊喜?”姜椿振振有词,随即狐疑地问道:“害你怎么了?”

不等他回答,她就眼尖地瞧出了端倪,指着他发红的眼圈,以及湿露露的长睫毛,嚷嚷道:“哎呀呀,夫君你的眼圈为何红红的,睫毛为啥湿湿的呀?

难不成是舍不得同我分开,背着人偷偷躲在舱房里伤心痛哭?”

宋时桉:“……”

这家伙,迟钝的时候特别迟钝,聪明的时候又特别聪明,竟然一下就将自己看穿了。

他扭过头,又掏出布帕在自己眼睛上拭了拭,然后将头扭回来,若无其事地说道:“你莫要乱说,我不过是因为船上风太大,被风迷了眼而已。”

姜椿凑过来,双眼跟两个小太阳似的,在他眼睛上扫来扫去,两手勾住他的脖颈吊挂在他身上,笑嘻嘻道:“哎呀,哭就哭了呗,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哭……”

“你没见过!”宋时桉果断出声打断她的话。

姜椿“啧啧”两声,无奈道:“好好,你说得对,我没见过。”

她懂她懂,他要脸嘛。

宋时桉怕她再哪壶不开提哪壶,连忙转开话茬:“你跟来的事情,爹知道吗?”

姜椿白他一眼,觉得他这是在明知故问:“我都提着行李箱上来了,爹还能不知道?”

宋时桉抿了抿唇,看来她一早就跟姜河说过自己的打算,让他帮忙一块儿瞒着自己。

难怪姜河也来送自己,他要是不来,骡车就没人赶回去了。

她这家伙,可真是,让他不知该说甚才好。

但瞧见她跟来,他心里总归是高兴的,很高兴。

姜椿也不知突然想到什么,突然松开他的脖颈,跑去她的藤箱前,从荷包里掏出钥匙打开箱子。

将里头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拿,嘴里笑嘻嘻道:“夫君想要的双耳小铁锅跟豆油我都给你带来了,还带了白米、粟米、腊肉跟不少蔬菜哦。”

宋时桉:“……”

什么叫自己想要的双耳小铁锅跟豆油?他那不过是玩笑话而已,她怎地还当真了?

不过带了也好,起码船上这十来日,她能吃得舒坦些。

不少富户坐船,也都是自己带锅碗瓢盆粮食蔬菜,在船上自己开火做饭吃。

只有不讲究的穷人,以及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生,才会啃干巴巴的干粮。

他由衷地夸赞道:“还是娘子想得周到,托娘子的福,我这一路上能吃好喝好了。”

姜椿将锅碗瓢盆放到床头的柜子上,粮食腊肉蔬菜等吃食放进柜子里头。

又将箱子里头少得可怜的两套衣裳放进橱柜里。

收拾完自己的藤箱,又问宋时桉拿了钥匙,开箱收拾他那只藤箱里的物什。

宋时桉坐在床榻上,看着她跟只小蜜蜂似的,忙前忙后,一刻也不得闲,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一想到未来十来日,他可以跟她在这小小舱房里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亲亲抱抱楼着一起睡觉,心里就觉得满满都是幸福。

他可真是太爱跟她待在一起了,哪怕甚都不做,彼此话也不说一句,各干各的事情,偶尔抬头看她一眼,也觉踏实。

*

在船上如此这般待了几日,这日阳光极好,半丝风都没有,二楼客舱的客人有不少下到甲板上,或是溜达散步,或是晒太阳,或是看沿路风景的。

姜椿憋坏了,听见外头动静,开门出去瞧了瞧。

然后折返回来撺掇宋时桉,将他往外拉:“外头天气可好了,岸上的风景也不错,咱们下去溜达溜达。”

宋时桉也没拒绝,锁上舱房的门,与她一块儿往甲板行去。

姜椿嫌他走得慢,太磨叽,下了楼梯后,便伸手牵住他的手,拉着他快步往船舷方向走。

走到船舷边,她伸手扶住栏杆,指着岸上的一片桑树林,十分没见识地嚷嚷道:“哇,这么多桑树林,可惜这时候没桑葚,我可喜欢吃桑葚了。”

旁边有个身穿绸缎衣裳,满头珠翠的年轻娘子不屑地撇了撇嘴,还对着身旁的年轻郎君朝姜椿所在的方向努努嘴。

嘴里阴阳怪气道:“农户种桑树是拿来养蚕的,又没闹饥荒,何苦跟蚕争吃的?”

她立时转头对宋时桉道:“有些人啊,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蚕吃的是桑叶,又不吃桑葚。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平生从未吃过桑葚这样美味的水果,啧啧,真可怜。”

年轻娘子娇惯坏了的,竟被个打扮寒酸的村妇说自己可怜,当即就跳脚,朝旁边的几个仆妇说道:“不知哪来的刁妇竟敢嘲笑我,你们过去,给我好生教训她一顿。”

说完,她自己往后让了让,绕到了年轻郎君的另一侧,远远地站着。

“是,二奶奶。”众仆妇应声,抬脚就朝姜椿这边走。

“韩衍清。”

宋时桉清清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本懒得理会妇人间的龃龉,正在看两岸风景的韩萧闻言,惊讶地转头。

这船上竟然有人识得自己,还喊出了自己的字?竟有这样巧的事情?

等看清对面郎君的面容后,他顿时眼睛瞪得滴流圆,一个名字就要脱口而出:“宋……”

话到嘴边,才喊出个姓氏,他又猛地刹住。

刹得太快,牙齿不受控制地咬上自己的舌头,疼得他“嘶”地倒抽了口凉气。

宋时桉的声音在这时再次响起:“我劝你赶紧唤住你家的仆妇,否则,剩下这七八日功夫你们可就没仆妇可使了。”

韩萧还处在震惊中,压根就没听明白宋时桉在说些什么。

两拨人本就站得近,仆妇们眨眼间就杀到姜椿面前。

宋时桉无语地瞪了韩萧一眼,识趣地往后退开几步,免得影响姜椿发挥。

这举动,把那年轻娘子给逗笑了,大声嘲笑姜椿道:“你眼光也太差了些,嫁的这个相公忒不可靠,遇到麻烦事儿,不说帮你,竟然自己躲得远远的。”

姜椿撸了撸袖子,抓住上来拉扯自己的一个仆妇的手,直接将人来了个过肩摔。

又拦腰抱住另一个仆妇,将人丢出三步远。

随即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拎起另一个仆妇,将她甩出去。

三下五除二,直接将这五六个仆妇全给撂倒了。

几个人瘫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个不停。

声音大得,把其他在甲板上的人都给吸引了过来,大家不远不近地围在旁边看热闹。

韩萧这个时候总算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大喊了一声:“都住手,你们都住手!”

瘫在地上哎哟叫换的仆妇:“……”

她们已经住手了,不住手都不行。

韩萧快步走到他娘子秋氏跟前,同她耳语了几句。

秋氏立时如同他先前那般,眼睛瞪得滴流圆。

然后慌乱地对地上的仆妇道:“你们快回来,不许找那位娘子的麻烦。”

瘫在地上的仆妇:“……”

郎君跟娘子今日怎么回事,竟然齐齐说起胡话来了。

韩萧转过身,快步走到宋时桉面前,低声道:“宋兄,去我舱房说话?”

宋时桉看他一眼,转头问姜椿:“娘子以为如何?”

姜椿见他这般给自己脸面,笑得牙不见眼,边将袖子往下放,边好脾气地说道:“我当然是听夫君的。”

他这才转过头,对韩萧淡淡道:“可以。”

韩萧想笑又憋了回去,强装淡定地朝他一伸手,在前领路道:“宋兄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