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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扶清:“……”

这樊大通是不是得罪人了?

他摇头,想不明白,摸着失而复返的荷包按原定计划去书局。

……

“娇娇,我求你了,你出门见我一面吧!我娘给我退婚的事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肯定不让她给我退婚,我心悦你,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丁春羽家门口,身高不到一米七体重足有一百八的胖子身穿锦衣华服,手里拿着扇子,身旁跟着俩下人,身后放着挑着的两担子礼物。此人正是樊大通的十三子,樊祯。

天才刚亮,丁天娇爱睡懒觉,这会儿都还没起床,便被家门外的鬼哭狼嚎给吵醒。

她起身,听了几耳朵觉得不对劲。穿着中衣趿拉着鞋就往外跑,正看见爷爷奶奶站在院里,显然已经被门口的声音给气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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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樊大通,他又做初一又做十五,这是想把咱们一家给逼死啊!”

“传出去咱们娇娇还怎么做人?”

“快!快叫人把他们给赶走!”

下人们出去了,可谁都拿樊祯没办法,他体型庞大,脑子也不太健全,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听,只喊着要娇娇小姐出来跟他说。

不然他就在门口守一辈子,非要娇娇小姐与他见面不可。

丁天娇听到下人回报,气的粉面昂扬,恨不得马上出去抽樊祯这头猪两巴掌!

“你们起开!让我出去骂他!”

丁春羽一回头,看孙女穿着中衣就出来了,连忙叫丫鬟带她进屋。

“快,快帮小姐穿好衣服!”

丁天娇被拉回屋子,换了身藕绿色上衣粉色裙子,犹如一朵莲花般,她容貌美的惊人,不顾爷爷奶奶阻拦,叫人打开房门。

“娇……”樊祯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一看见丁天娇,他眼前立马一亮,把丁天娇从头到脚都给看一遍,看的丁天娇忍不住把脚往裙子里藏。

“樊祯!你来做什么?咱们已经退亲了,我丁天娇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再胡乱喊,我可就要报官了!赶紧走!”

樊祯像是听不懂,上前两步,连忙有下人拦着不让他靠近。

樊祯硬是挤出两滴眼泪,猪脸皱成一团。

“娇娇,我心悦于你,又怎么舍得与你退亲?是我爹与你爷爷有怨,跟咱们两个没什么关系。我要娶你做我的娘子,你就嫁给我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都不要你娶我了,你还敢娶我?”丁天娇都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翻个白眼。

谁知樊祯却道:“娇娇,你真美!”

丁天娇真想踹他,恼怒道:“快滚快滚!”

樊祯熟视无睹,继续道:“娇娇,我想过了,我爹是不喜欢你爷爷,跟你没关系,只要你嫁给我后不与你爷爷来往,我爹肯定就不会说什么。娇娇,你愿意跟我私奔吗?相信我,我一定会一生一世对你好!”

“啊啊啊啊啊!”丁天娇再也忍不住恶心尖叫起来,“报官!给我报官!”

贺瑞从外边回来时,看到的便是丁天娇拿了棍子在那打樊祯,樊祯的下人跑去报官。

捕快还没来,贺瑞赶紧把丁天娇给哄回屋子,然后拿着棍子又狠狠抽打樊祯十几下。

王崇礼又与樊家打了回交道,见到樊祯那副模样,他感觉自己比被退亲的小姑娘还崩溃。

樊大通是怎么做的大儒,怎么能教出这样废物的儿子?

让手下人把樊祯送回樊府,连带着他的东西都给扔回去。

王崇礼一回头,看见丁天娇哭的可怜极了。

小丫头才十二三岁,很明显不是被退亲委屈的,而是恶心哭了。

一提到樊祯,她就直打激灵,然后作呕。

丁春羽被气的请大夫了,王崇礼怕他出事,在丁家多待了一会。

丁夫人一直在哭诉樊大通的恶行。

王崇礼心有戚戚,兴许是为了安慰丁家三口,便把昨日抓到俩毛贼的事情给讲了。

“王捕头,你是说樊大通还花钱请地痞想要打伤秦扶清,不让他参加辩论?”

王崇礼点点头,“以我之见,樊大通如此,说明他在害怕,等明日过后,只怕樊府人人过街喊打,你们也就无需容忍樊大通了。”

丁天娇闻言,也不哭了,眼睛一眨一眨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

“好,明日我一定要去看!”

提起这次辩论,丁春羽才觉得心口好一点。

因为孙女与樊家退亲,樊祯三天两头上门烦扰,他都生出离开广德府,搬到别处生活的想法了。

要是明日樊大通真能被骂的人人喊打,兴许他就不用搬走了。

只要樊大通一日还是现在的大儒讲师,他家娇娇的名声就不会好。

毕竟人非圣人,除非知根知底的,不然谁会相信被大儒主动退亲的女子是好女子呢?

终于到了辩论这一日。

广德府城中有东西两个湖,东边这个湖比较大,因太阳东升,水面波光粼粼,犹如洒了一层金粉。

故得名金明湖。

湖中心有小岛,栖息着不少天鹅野雁,春秋之时,湖边景色审美。

岸边酒楼林立,许多读书人也常来此处踏青游玩,平日里人来人往,很是拥挤。

可今日,金明湖比往常更拥挤。

几乎到了水泄不通的地步。

早就得到消息的湖边酒楼,好几家找到秦扶清,共同出资,在河边建立高台,共他和樊大通辩论而用。

建造采用讲学广场那样的回音设计,人在台上讲话,声音可以放大,传播无忧。

而最好的观赏位置,就在这几家酒楼二三楼,单是一个喝茶看热闹的包间,没钱没权的人根本进不来。

“樊大通今日来与不来,他都没脸了。以后谁还会花钱请他做自己孩子的夫子?”

“要我说,樊大通也没说错什么,就是碰到个头铁的毛头小子,跟个愣头青似的。咱们早该管一管,劝一劝的,没见到他得罪樊大通尝到甜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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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甜头?”

“一个外来的秀才,城里百姓都知道他的名字,他名声大振,这怎么不叫甜头?”

“说得对,今日他敢叫阵大通,明日不就敢对咱们吆五喝六的吗?”

酒楼里,看不清人脸的一些人高高在上,对外面热闹的景象指指点点。

他们不见得有多待见樊大通,但樊大通与他们一个圈子,秦扶清得罪樊大通,就等同于得罪他们了。自然更不受待见。

有人巴不得秦扶清来的路上出点意外。

有人觉得秦扶清学艺不精,肯定会出丑丢人。

要不然怎么会樊大通都来了,还不见秦扶清的踪影呢。

李文辉站在台上,高声叫秦扶清的名字。

樊大通自然是坐在楼上包间里,心情复杂。

他庆幸自己不在台下,不然这张老脸都要丢没了。

可又害怕秦扶清所带来的变故。

还没和秦扶清真正辩论呢,他就已经怕惨了。

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可未知就是最可怕的。

台下有很多张熟悉的脸,陈蓉等女夫子,王崇礼,丁春羽一家和贺瑞,薛福还有很多读书人,就连岸边的树上,爬的都有看热闹的老百姓。

眼看着时间流逝,还没见到秦扶清的人影,丁天娇跺脚,有些焦急:“那个叫秦扶清的书生呢?怎么还没来?”

陈蓉在马车里,也是忧心忡忡,她掀开车帘,向外张望,始终没看见弟弟的身影。

“是不是樊大通使坏,做了什么事耽误秦扶清了?怎么连陈沛也没来?”

王崇礼眉心紧皱,同样有这样的猜想,他吩咐手下在此处维护秩序,自己赶紧返回。

谁知正与秦扶清在路上相遇。

秦扶清衣服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有水草,粘在头上,整个人狼狈无比。

他手上有擦伤,不知道从哪来的血,染红半个手掌。

陈沛跟在秦扶清身边,神色不忿,王崇礼赶紧迎上去,“你这是怎么了?又有人对你下手?”

秦扶清有些呆愣,看见他道:“是王捕快啊。”

“是我,发生什么事了,你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秦扶清闻言,竟然苦笑一声,深深地叹口气,回过神来。

他手上沾的血,是一条逝去的小生命的血。

秦扶清大清早和陈沛一同出门,本来一切都很正常,直到过一座桥时,秦扶清眼尖,看见河对面的柳树下站着一个十五六的年轻女子,正狠狠捶打自己的小腹。

锤了有七八下,她又决绝地一头扎入河水之中。

秦扶清站在桥上伸手“哎”了一声,事发突然,他没来得及多想,便从桥上跳下去,将那女孩给救了上来。

手上沾的血,是那女子下体流出来的。

她是广德府城中的一个暗娼,打从十二三岁初潮来后,就被家里人安排以此为生。

这时候没有好的避孕措施,只能找大夫,开些低剂量的毒药,毒死腹中胎儿,稍有不慎,就会毒死母体。

可开毒药也要钱。

她便只能捶打小腹,让腹中孩子消失,看见流淌不绝的河水,她恍惚间生出跳下去的想法,便照做了。

秦扶清将她救上来,那女孩与他年纪相仿,连对视都不敢对视,便被她闻讯赶来的母亲打着带走了。

陈沛劝秦扶清回家换身衣服,不然形容狼狈,反落下风。

秦扶清却愈发坚定。

他与樊大通辩论,不能也不可能就此改变女子的地位。

他要走,他要去更远的地方,去做更大的事情。

但现在,他要给广德府留下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