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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沈黛末娶了冷山雁之后,席氏常常感叹沈黛末有了夫郎忘了爹,但这次看着冷山雁伤痕累累的脸,即使他对沈黛末赶他走的行为诸多怨气,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

只是默默感慨了一声他没有福气,成婚三年,养尊处优,众人伺候着都没个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怀上一个还小产了。想当初他做小侍的时候,每天都要当牛做马的伺候胡氏,忍受着胡氏的刁难,照样三年抱俩,生了沈如珍和沈黛末。

冷山雁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当他再次醒来时,枕边已经空了,想到自己在睡梦中时,总感到有一个温柔的抱着他,哼着小调哄他,给陷入痛苦中的他,带来无边的治愈温暖。

如今一睁开眼,却见不到沈黛末,冷山雁心下有些失落。

“公子,您醒了。”白茶守在一旁惊喜道。

“娘子呢?”他张了张口,嗓音沙哑地难受,是他昨天撕心裂肺的哭喊后,喉咙被硬生生撕裂了。

白茶忙给他递了水,说道:“娘子照顾了您一天一夜,都没合眼。只不过今天要上朝她没法子告假,才走了没多久,眼睛都熬红了。”

冷山雁闻言,纤细低垂的睫毛轻颤,脸颊的巴掌印还未消退,神情憔悴又心疼:“我又拖累了她。我真没用,不是个好父亲,保不住孩子。如今连为人夫也做不好了,又哭又闹,不成体统,反倒让妻主照顾起我来了。”

此刻的他仿佛绝望的主夫,好不容易平复好的情绪再次涌动了起来,小腹再次传来阵阵疼痛,痛得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一点血色,脸上更是直接冒出一层薄汗。

可是身体再疼,也远不如精神上的疼痛猛烈折磨,冷山雁不是个爱孩子的人。

上辈子如果不是他刚嫁进顾家,顾家小姐就死了,他都打定主意忍着恶心也要伺候这个病秧子,在她死前怀个孩子,至少未来有个依靠。他向来自私自利,刻薄寡性,凉薄地连孩子都可以利用。

可这个孩子不同,这是他和沈黛末的孩子,即便他心里也潜藏着一丝算计,有了孩子沈黛末就会更爱他一点的利用,可他也是真切的盼望着降生,因为这是他们的结晶,孩子的身体里留着一部分沈黛末的血。

他怎么可能不爱她的孩子?

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冷山雁沉溺在自责与愧疚中,越想心脏的抽痛就越发厉害,仿佛有一只手狠狠地攥着他的心脏,越捏越紧,压抑痛苦地喘不过气。

白茶吓坏了:“公子可是又疼了?周大夫说了您不能情绪波动,这样极不利于您养身子。”

“周大夫?”冷山雁忍着疼问道。

白茶道:“您晕倒地突然,住咱们附近的那位名医李大夫又正好出诊,查芝没法子就去医药局请了最负盛名的男科周大夫。”

冷山雁听罢,咬牙忍着剧痛:“我从没怀过孩子,却也知道孕期不能太过劳累,可这些日子我并没太辛劳,席氏和胡氏一直斗法,帮我减轻了许多,我怎么会小产,大夫她是怎么说的?”

白茶摇了摇头:“周大夫到的时候,您已经见红了,她知道孩子是保不住了,就给您下药将孩子、孩子留的干净些,免得落下下红之症,再难怀孕。但并没有说您具体为何流产,只含糊地猜测您可能是因为前阵子叛乱受了惊吓。”

“胡说!我什么场面没见过,会被这些吓到?”冷山雁的小腹阵阵抽痛紧缩,痛得他手指蜷曲,嘴唇发抖地命令:“去,去把李大夫请过来。”

“是。”白茶着急慌忙地跑了出去。

没多久,李大夫就提着药箱赶来了,她隔着垂下来的床幔跪下:“给郎君请安。”

“李大夫不必多礼,有劳您了,烦请您看看我素来身体无恙,为何突然小产。”冷山雁声音痛得发抖,颤抖地将一只手伸出了床幔。

白茶将一块薄绢搭在他的手腕上,李大夫开始诊脉。

须臾,她脸色微变,骤然起身。

“大夫这是怎么了?可是我家郎君有异。”白茶赶紧问道。

李大夫面色凝重:“郎君,您是中毒了。”

“中毒?!”白茶惊恐地捂住嘴。

“此毒名叫绛云花,无色且味淡,是一种发作缓慢的慢性毒药,但毒性比起鹤顶红,牵机药丝毫不逊色。”

冷山雁又怒又痛,怪不得他疼得如此厉害,全然不像一般的小产。

“那为何我现在还能活着?”

“一方面是下毒人有意控制剂量,不让您短时间毒发,免得怀疑。二来、”李大夫神色犹豫不忍,缓缓道:“二来胎儿在父亲的肚子里慢慢长大,会吸收父亲身体的血肉营养,毒素自然也就……”

冷山雁如坠冰窟,全身都在打颤,一行清泪无声落下。

……他的孩子是替他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