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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一切起始于那两次病中的纠缠,量子纠缠一旦发生,从此再?也拆解不开,这是?科学规律,当然不容违背。

或者就是?单纯的身体吸引,这也不无可能。

程音斜眼去看浴室那扇落地镜,镜中的女人被热水泡的红粉菲菲。并非她自恋,镜子客观地反映了事实,女人曲线柔腴如粉红软玉,恐怕莫迪利安尼的妙笔都难以?绘成?。

很少有男人在面对她时,能够不动邪念。

当年的事不能作数,她那时候只?是?个单薄的纸片人少女,脸孔再?漂亮,都和漫画没有太大区别。

哪有现在活色生香。

程音背靠着浴缸,将伤脚尽量抬高,红紫已经消退,仅从外表来看,她雪白玲珑的脚腕仿佛完好无损,是?玉雕的艺术品,会有无数狂徒愿意跪地只?求一吻。

她若是?想?,确实有点颠倒众生的本钱。

可惜她从小到大想?颠倒的,只?有一个人。

泡沫渐消,浴缸中的水也逐渐变冷,程音做了几番心理建设,仍然没有勇气主动出声。

这跟索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她有些焦虑地等待,手指无意识地拨弄水花,终于等到门被敲响,季辞在外面喊了一声“知?知?”。

当然不能应答,她立刻闭上眼,仰头靠在了浴缸上——她知?道这个角度能展示柔美的颈,圆润的肩,似隐若现的胸。

她知?道自己怎样看起来最美。

门开启又合上,脚步声停在了浴缸旁,程音等了又等,心跳得厉害,到底按捺不住睁开了眼。

直接与他视线相连。

其实程音起这个头时,心中并没有一个成?型的计划,那只?是?一种冲动,来自最近新长出的贪欲,混杂了经年的不甘心。

三哥是?一道她从未解开过的证明题,最近突然有了新进?展,她当然忍不住想?要证明。

具体证明什么她甚至都没想?好,人就已经出现在了战场,就在此刻,他们短兵相接。

此刻当然不能退缩,必须临阵御敌。程音脑内疯狂在播放那些史上著名?魅惑女性——埃及艳后、叶卡捷琳娜、苏妲己,想?象她们如果处在她的境地,将会如何应对。

反正?……肯定不会慢慢往下滑落,将自己更?深地藏进?浴缸的泡沫中。

程音内心对自己有多唾弃,表面就有多镇定。

从季辞的视角,这一幕估计颇具喜剧色彩,某人面无表情沿着浴缸往下滑落,直到水和泡沫淹过她的口鼻,还如忍者一般坚定无畏。

他伸手将她从浴缸中捞出,用手指刮掉她脸上的圣诞老人白胡子:“泡澡不能睡觉,容易感?冒,还危险。”

程音:……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的手甚至还放在她身上不该放的位置,指腹顺着湿溜泡沫不住地滑动收紧,以?免让她摔落。

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教……

程音敢打包票,就算她真的穿清凉情/趣内衣从季辞面前走过,也只?会得到一句淡淡的批评:“小心着凉。”

本题证明,再?次失败。

程音彻底陷入自暴自弃,任凭他将她从浴缸中捞出——整个过程也就几秒,她身上还有残留的泡沫遮挡,但他若是?想?看,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她敢说,若是?换成?其他男人,她已经被按在洗脸池上就地正?法?,她就有这个自信。

可她三哥哪是?一般人,居然只?是?将她轻轻放进?了淋浴房:“快冲热水。”

瞧吧,比“多喝热水”更?气人的台词出现了。

说完这句话,他甚至还背转过身,要多绅士有多绅士。

程音垂头丧气,坐在淋浴间里冲热水。

这段时间她腿脚不便,淋浴间特意放了凳子,此外还有无数未开封的洗浴用品,甚至还有洗浴玩具,长相可笑的巨嘴鹈鹕,倒进?沐浴液能吹出无数泡泡。

他是?不是?觉得她还是?小孩?这东西给鹿雪都会被嫌幼稚。

雾气缓慢蒸腾,程音想?起自己早先还跟雪莉玫夸下海口,今晚就要持证上路,结果仍是?开往幼儿园的路。

三哥不是?不行?,所以?不行?的是?她——程音木然地坐在热水下,垮着肩膀,仿佛又变回十七岁那年,屡战屡败的可怜小女孩儿。

他到底对她感?不感?兴趣?

雾气蒸腾。

程音这个热水澡冲得有点久,季辞中途变换了数次站姿,“还没洗完?”

他的声音里有淡淡的忍耐之意。

程音听起来要死不活:“不用管我,你出去吧。”

季辞低头,看水蒸气沿着瓷砖积聚,他洗澡时根本不会甩出来一滴水,刚才?抱着她手忙脚乱,导致干区也全弄湿了,整个人仿佛站在了沼泽。

他烦躁地闭上了眼。

沼泽里,有股让他极其厌恶的气味。

闭眼也不行?,水的声音和触感?,浴液粘腻的香气。

方才?进?来时,他分明心旌摇摇,走到浴缸边,突然被一阵可怕的气味所笼罩。

他不知?道程音今天用得是?哪瓶沐浴乳,也许是?新开的,新开的也不对,他绝不会买这种香型。

佛手柑,血橙,总之他痛恨一切柑橘类。类似的辛香被水蒸气挥发,会将他瞬间带回九岁。

九岁的他乘车三十多个小时,到北京来找傅晶。

阿玛说傅晶最喜欢吃酥酪糕,季辞因此学了很久。临上火车前他还带了一些,没想?到北京的暖气开得这么足,只?过了一夜就都放馊了。

他不知?道在哪儿可以?买到酥油,最后是?空着手去见的傅晶。

他想?她应该不会怪他,因为她曾给他打过电话,每年两三回,每次都聊很长时间,阿玛说那是?他的小姨,镇上人却说,那是?他的妈妈。

听说他的妈妈很漂亮,也很厉害,他一直想?见见她。

季辞没想?到北京城那么大,他三天后才?找到了傅晶的公司,又跟着她去了附近的温泉会所。

她下班后惯来此地休闲,季辞从后门悄悄潜入,入眼金碧辉煌,浴池都由雪白大理石砌就,如同一千零一夜里的皇宫。

皇宫里的那个女人,似乎并不那么想?看到季辞。

起初傅晶以?为是?别家?小孩走错了房间,待定睛看清楚他的样貌,再?听他了声“妈妈”,终于才?大惊失色。

多余的话根本来不及说,今天她不是?一个人,柳石裕马上就要到。

门被推开的同时,季辞被按进?了满是?泡沫的浴池。

后来傅晶反复向他说明,她当时只?是?太过心慌,因为实在无法?解释,为何房间里会有个小孩,小孩还坚持叫她妈妈——时间仓促,她来不及告诉季辞为什么不能那么叫她。

其实柳石裕根本没有进?来。

他只?是?站在门口,讲了半分钟电话,然后告诉傅晶他今天有事要先走。

那却成?为季辞生命里最漫长的半分钟。

柑橘泡沫,是?他的死亡沼泽。

柳石裕离开后,傅晶立即将季辞从水里捞了出来,他在应激状态下狠狠咬了她一口,头也不回逃出了会所。

他出逃在一个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