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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圣人之后,你们不能对我用刑,不能……额啊!!!”

山东兖州府曲阜县菜市口,一身囚衣的孔笙被人扒光了衣服绑在架子上。

昔日的孔秀才,如今成为了案板上的肉,随着凌迟师傅的手在晃动,他血肉被一片片割下来。

在师傅身旁,两名医生麻木看着师傅的操作,只是在师傅疲惫时上前为男子撒上止血的金不换药粉,防止他失血而死。

饶是如此,这孔笙也没撑到三千刀,仅四百二十七刀便已经咽气毙命。

血腥的一幕让四周百姓不乏干呕者,而一处酒楼上的胡纶眼看孔笙毙命,伸手拿起酒杯抿下一口:“按照计划,动手!”

“是!”站在他身后的三名指挥使作揖行礼。

在他的吩咐下,孔笙九族内的所有人尽数被论罪,而作为朝廷目标的孔府,则是以私藏前元官服、印章,私刻诋毁太祖高皇帝石刻,以及勾结山东官员以权谋私等等罪名牵连。

一时间,山河二省连带南直隶江北地区都不由震动起来。

在这样的震动中,朱棣也带上万骑兵与两万辅兵返回了北京城。

由于朱棣自觉没有太大战果,故此特意派人告诉朱高煦,别为他准备什么庆功的国宴。

交还兵马后,朱棣便气呼呼的返回了大明宫。

身为人子,朱棣远征归来,朱高煦自然要前往大明宫去看看他。

穿过长廊,朱高煦龙行虎步的向前走去,朱瞻壑和朱瞻基则是穿着鸳鸯战袄紧跟他身后。

“爹,其实我们这次的战果也不错了,缴获了两千多头牛和上万只羊,还俘虏了一千多个逃亡的绰罗斯部众……”

“这些成绩和你爷爷以前的成绩相比,寥寥胜无。”

朱瞻壑自觉战绩已经不错,可朱高煦头也不回的对他进行教育。

不多时,他带着俩小子来到了养心殿前,但见王彦唱礼“陛下驾临”,殿内顿时跪倒一片。

走入其中,朱高煦果然看到了一身鸳鸯战袄的朱棣正坐在主位,表情略带郁闷。

旁人若看了,肯定以为朱棣正在生自己的闷气,觉得战果不显,但朱高煦太清楚老爷子了,他可不是生闷气,而是在演戏给自己看。

“您们都出去吧。”

朱高煦瞥了一眼朱瞻壑他们,王彦见状连忙带着太监们走出,朱瞻壑也被朱瞻基拉着走出了养心殿。

在他们走后,朱高煦走到朱棣身前为他斟茶,轻声开口道:

“人都走没了,父亲何必还要继续演戏呢?”

“演戏?”朱棣表情错愕,不敢置信的看向朱高煦:“你觉得朕是在演戏吗?”

“您这次北征成果不大,固然会有几分脾气,但却不会把脾气表露脸上。”朱高煦将茶水递过去,朱棣也顺势接过。

瞧着他那模样,朱高煦嘴角一挑,阳光透过窗子斜照他脸上,照得他目光炯炯有神。

虽是俯着身子,但朱棣要看他,依旧却抬着头,气势上就先输了一截。

“此次北征确实略有耗费,但耗费并不大,明岁我会让户部削减内帑五十万贯钱粮,以此便揭过了。”

“至于这钱就从内廷出就行,大明宫的钱粮拨给分文不改。”

朱高煦还是比较在意朱棣感受的,削五十万贯钱,算是这次北征无太大战果的示歉了。

对此,朱棣也舒缓一口气道:“南下路上,我便听说朝中有许多人说我这次北征徒劳无功,说我老了,不复以前……”

朱棣语气有些患得患失,朱高煦闻言,脸上笑意依旧,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动怒。

他将为朱棣喝空的茶杯斟茶,继续安抚道:“文官不知兵,况且出征前你我父子便有了准备,此战马哈木很有可能西遁。”

“眼下看来,事情与我们预估的一样,不同的是我们把太平和把秃孛罗两部收入了朝廷麾下的燕然都司中。”

“单这份功绩,便不逊于昔年汉光武设鲜卑大都护,唐太宗设瀚海都督府。”

“至于那些文官的说法,只是文臣不知兵,说错罢了……”

三言两语间,朱高煦便拔高了朱棣此次北征的成果,尽管朱棣知道朱高煦举的例子都是羁縻统治,但心里还是稍稍心安了些。

人就是如此,年纪越大,便越渴望关爱。

朱高煦从很早开始就注意到朱棣的精神状态,故此在徐皇后病逝后,常对他做的事情采取鼓励和赞叹,以此来满足他的虚荣心,让他生活过得舒心些。

“行了,我虽然年纪大了,但人还没糊涂,这次北征成果确实不大,这点我老头子认了,但下次我一定打出战果来。”

朱棣眼看骗不过朱高煦,立马就开始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对此,朱高煦只是轻笑:“那您得保重好身体,下次北征恐怕不会那么快了。”

“嗯!”闻言朱棣露出笑脸,他通过试探知道了朱高煦还支持自己北征,心情立马变得开朗了许多。

只是开朗过后,他还是不免唏嘘道:

“当下已经十月中旬了,再过一个半月,我也就五十九岁,晃一晃便六十了。”

“六十啊……”朱棣略微感叹,朱高煦闻言安抚道:

“六十正当年,爷爷都活到了七十一,您难道会输他吗?”

“说起你爷爷……”朱棣脸上露出几分后怕:

“这次南归的路上,好几天夜里我都梦到你爷爷。”

“我梦见我在大本堂,你爷爷提着刀,带着你大伯来找我,问我说:‘老四,你把允炆怎么样了’,我支支吾吾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心里怕得要死……”

朱棣语气不像演的,因为朱高煦知道他演技没那么好。

“老二,你这些年,难不成就没坐过这类似的噩梦?”

瞧着朱高煦没什么反应,朱棣十分疑惑的询问朱高煦,朱高煦轻笑:

“您怕我爷爷,所以才这么做,可我不怕。”

“你不怕?”朱棣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朱高煦却直接坐在了朱棣的脚凳上,靠着他的椅子道:

“爷爷活着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那大兄如果削藩好好来,那我绝对鼎力支持他。”

“只可惜,旁人是削藩,他却是想要你我父子的性命。”

“那既然如此,我们不趁机反,还等什么呢?”

朱高煦冠冕堂皇的说着,可朱棣却狐疑道:

“可我记得,你爷爷还没死,你小子就煽动我造反了。”

“……”朱高煦显然没想到老爷子记性那么好,只能改口风道:

“因为我知道我那大兄是什么人,与其等他动手,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您要是真的怕了,那等您以后下去了,就说是被我逼着造反的就行。”

“等我下去的时候,我带着《天下四夷宾服总图》下去,我就不信爷爷看见这《天下四夷宾服总图》还能在下面再收拾我。”

“而且要我来说,爷爷要是一开始就把位置传给您,一家人也不至于闹成这模样。”

“您看看,我那大兄把我十二叔逼的自焚绝嗣,再看看我们爷俩,我那大伯的几个儿孙还活得好好的,这一对比,差距不就出来了吗?”

“你这么说倒也是。”朱棣捋了捋大胡子,被朱高煦说服了。

朱标的几个儿孙,除了朱雄英早夭,朱允炆自焚以外,其余的朱允熥、朱允熞、朱允熙可都过得不错,就连朱允炆的儿子朱文奎都还活得好好的。

朱高煦北上以后,并没有将他们从江南带往北京,而是将他们留在了明孝陵的瓯宁王府。

如今他们也有四家二十七口人,吃穿用度皆不缺。

朱允炆要是知道,高低得给朱高煦磕一個。

对于朱标这一脉,朱高煦根本懒得去收拾他们。

历史上被朱允炆提拔,并且存活下来的官员并不少,结果朱祁镇在释放了吴庶人和建庶人之后,对朱允炆歌颂的许多江南官员和富户压根没管这群家伙,反倒是朱祁镇和朱见深对他们还算可以。

被放出后,两家也有十八口人,还能雇佣六名女奴。

只可惜再往后就因为宗室人口太多,对他们没有关注了。

就这种管理方式都没人扶持造反,朱高煦只能说这群江南士大夫还真是朱允炆的好忠臣……

“别想那么多了,这两年好好休息,等过几年东北铁路通车,您想出征几次就几次,儿臣绝对没有什么可说的。”

朱高煦起身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尘,笑着道:“前提得养好身体。”

“你自己倒是真的要养好身体。”朱棣没好气道:

“你给我的手书我看了,怎么,你还真的准备对孔府下死手?”

朱元璋和朱棣都瞧不上曲阜孔府,但在即位后,他们无一例外都选择了赏赐曲阜孔府,因为这是笼络读书人的手段之一。

朱高煦即位后,他对孔府采取放任不管的态度,那时朱棣就感觉不对劲了,如今才过去不足一年,这孔府就要在洪熙朝坍塌了,不免让人觉得唏嘘。

“朝廷缺钱,修铁路、黄河清淤、疏通运河都需要钱,刚好这孔府又撞到枪口上了,收拾了还能获得一波山东民心,既然如此,那何必要留着他们呢?”

“况且,现在的学子,大部分还是以新政为主,虽说也辅修四书五经,经史典籍,但又有谁真的会为了书本上的一个人而死呢?”

“唐太宗说过,民心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古往今来,许多君王乃至李世民都将这个民视为每个时代不同的豪强士绅,而今时代变了,尽管民的主体还是他们,但在我这里,民即是天下人,不论高低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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