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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了……”除夕夜前,看着手中的毕业证书,以及面前的江宁中学,朱瞻壑一时间有许多不舍和感慨,但最终只化作了这一句话。

“郭壑,你接下来要去读军学?”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朱瞻壑转头看去,果然是与自己相识五年的江淮。

五年时间,江淮已经是二十一岁的青年,长得清秀俊朗,身材不似他父母,足有五尺七寸余(182cm),高大俊朗。

过去五年时间里,他连续蝉联五年年级第一,早早就被那些达官显贵盯上,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儿都推到他的床上。

只可惜,他们晚了一步,因为江淮早就被朱瞻壑招募麾下,而江淮的询问,也代表他的态度。

朱瞻壑转身与江淮对视,目光时不时看向四周,末了才开口道:“你要返乡参加科举?”

“嗯”江淮应了一声,他得返回昆明参加科举才行。

由于今年是乙未科科举,他过完元宵后返回云南,便可以在八月参加昆明的乡试。

如果乡试出了结果,届时他则是可以前往京城参加会试。

由于朝廷即将彻底迁都北京,因此届时他需要从昆明府走陆路前往叙州,而后乘船到南京,走运河北上,赶在二月前抵达北京。

“届时参加会试时,来南京和我叙叙旧,说说你家乡的变化。”

“这是我送你的临别之礼,对其他人你可以客气,对我就不必了,我可不希望你为了几斗米折了骨气。”

朱瞻壑开口时,不远处走来一人,手里牵着一匹马,马背上还有蹴鞠球大小的皮革袋子。

对于朱瞻壑,江淮也不客气,只是走上前接过马缰,打开了那皮革袋子。

不出他的意料,里面装着面额一百文的永乐通宝,看厚度起码有十几吊,价值上千贯。

“这未免有些多了……”

江淮伸手想取,朱瞻壑抬手拦住他,脸上笑道:“就这样吧,拿了这笔钱,安稳好家里,这对你在外为官很有帮助。”

“……”听朱瞻壑这么说,江淮欲言又止,最后才沉重点了点头:

“我知道,到时候我会来南京看你的。”

“那就这样吧,告辞!”朱瞻壑轻笑作揖,随后转身与护卫离去。

江淮看着他们离开,伸出手摸了摸那匹通体黑色的马匹。

不远处,郭绍缓缓走了过来,瞧着这匹马唏嘘道:“这应该是河曲马和大食马的串种,价值百贯。”

“你羡慕?”江淮转头看向郭绍,郭绍却咋舌:“我家里你不知道?这样的马还有几十匹。”

“我只是唏嘘你要回家科举了,而我还得继续读五年军校,最后一年还得上战场。”

“走了”听着郭绍的话,江淮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牵着马便走入了学校之中。

他们昨夜便已经宿醉一场,今日也不必如此客套。

“来日再见……”

郭绍瞧着他背影,叫嚷一声后便转身离去了。

在他走后,江淮牵着马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门口,将昨夜就早早整理好的东西提了出来。

其实他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在官学这几年,他四季常服仅有四套,其余时间都穿着校服。

至于被褥什么的,他没有必要带走,稍许带上,送给一些耆老便可。

纸笔砚墨他得带上,另外就是他攒了五年的钱。

五年间,他每个学期都是九科甲等,此外还通过给朱瞻圻他们补课,赚到了六十贯。

虽说五年间也有花销,但如今还剩下五十贯。

当然,相较于朱瞻壑赠送的那上千贯,这五十贯就不够看了。

不过这五十贯放在西江镇,那便是他父母近七年才能攒下的钱。

将钱装入皮袋中,江淮想了想,又从钱袋里取出了一吊百文面额的钱放在胸口。

面额一百文的一吊钱,价值便是一百贯。

若是马和钱被偷走,他还能用身上的钱回家。

虽然不至于狡兔三窟,但起码保险。

念头落下,江淮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读了五年的母校,沉吟片刻后转身离开了这片土地。

与此同时,朱瞻壑也乘坐马车返回了宫城,并见到了忙忙碌碌的东华门守军和来往的太监。

他们在搬家,并且不止是他们,整个京城的大部分官员都在搬家。

官员是有定额的,在迁都北京后,南京虽然依旧保留六部编制,但却并不需要那么多人了。

原本文武官员五千余,现在只需要一千五百就足够,吏员则是仅保留五千人。

许多大臣已经早早北上,留在南京还没走的,只剩下了朱高煦和李失、李察等护送他北上的武官及兵马。

走入东宫,朱瞻壑所见到的都是在忙碌搬运行李的兵卒和太监、宫女,这让他心里有些难受。

他虽然已经快十六岁,但毕竟没有离开过父母身边。

见到这样的情况,他连忙走入春和殿,好在他在这里看到了一如既往坐在椅子上处理奏疏的父亲。

“爹,你们什么时候走?”

朱瞻壑询问着朱高煦,朱高煦头也不抬道:“陪你过完元宵就走,不过你也不用难过。”

“趁着这个机会,你陪我去淮西看看,瞧瞧那里百姓生活如何。”

对于要离开南京,朱高煦有些高兴,又有些不舍。

高兴在于,他已经快十七年没走出应天府范围了,这对于曾经北上捉虎,南下擒龙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不舍在于,这里毕竟是他前后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

“好……”

听到自己还能陪同走一段距离,朱瞻壑松了一口气,只想好好享受当下。

他端了把椅子坐在朱高煦身旁,看着他处理奏疏。

朱高煦没说什么,只是处理了片刻后才开口道:“我知道你有些舍不得,但这没办法。”

“我十三岁离家,像你这般年纪时,已经射杀西阳哈、血战哈剌兀了。”

“当然,我不能用我来强行让你对标,毕竟我是生活所逼,而你的生活环境也是我被逼之后创造出来的。”

“若是你也要过上我那种环境,反倒是该说我与你爷爷不称职了。”

“不过我说这些,主要是想让你知道,天家不比寻常家,况且寻常家在你这個年纪也快分家了。”

“在军校好好锻炼,若是马术精湛,说不定熬到寒暑假的时候,你还能策马北上去北京玩耍几日。”

朱高煦说着说着,不免笑了起来,朱瞻壑闻言十分无奈。

两京距离一千七百里,正常人骑马,每日也不过七八十里就休息了。

朱瞻壑虽然也在应天府的官道跑过马,但最高也就一日一百六十里罢了。

按照这种速度前往北京,估计他屁股都得颠成好几瓣。

“好了,去和你娘吃饭吧。”

朱高煦见朱瞻壑那表情,立马便笑着放下朱笔,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朱瞻壑才十五岁,虽然不如朱高煦高大,却也有了五尺七寸的高度,高出成年男子半个头左右。

瞧着长大的他,朱高煦有些感叹,不过却是在感叹自己没有怎么陪伴过朱瞻壑。

好在郭琰教育没问题,朱瞻壑没有长歪,不然他恐怕会为继承人的事情头痛很长时间。

带着朱瞻壑前往前寝宫用膳后,朱高煦又返回了春和殿处理奏疏。

很快,深夜来临,朱瞻壑与朱瞻圻他们出去游除夕了,而朱高煦则是站在东宫门口,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算是找回了几分曾经的南京城。

新政推行后,从除夕到正月十六都不存在宵禁,这半个月便是大明百姓能享受夜生活的日子。

看似不近人情,但却是为了保护百姓。

这些年,随着兵马司的设立,以及采生折割的罪刑加重,买卖同罪、乡镇流吏等等政策下发,拐卖现象越来越少。

对于没有子嗣的一些乡村耆老,村中的里长与粮长都会劝阻,让他们从养济院接孩子来养,而不是去买旁人的小孩。

虽说这种话说服不了所有人,但拐卖现象越来越少总归是好现象。

站在东宫看了一眼外面绽放的烟花,朱高煦便转身回了春和殿继续批阅奏疏。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月的夜生活也宣告了结束。

正月十六,朱高煦带着全家人登上紫金山,来到了明孝陵的明楼之中。

安排妃嫔子嗣们叩拜作揖后,朱高煦便让他们都走了出去。

在他们走后,亦失哈拿出了一幅画卷,在朱高煦面前缓缓摊开。

与明楼高挂的朱元璋画像不同,这幅画像是用铅笔所画的素描,并且还原了朱元璋八成的相貌和气质。

在拿下南京后不久,朱高煦便让宫廷画师前往医院学习解剖,了解了光影和人体后,又将太学研制出的铅笔下发给他们,最终绘出了这幅有朱元璋八成相貌和气质的素描画像。

这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要开创的就是油画。

朱高煦需要的大明,不仅是一个从科技和军事、经济碾压全球的大明,还是一个从文化和艺术上碾压全球的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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