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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床柔软的棉被落下来,松软地包裹住了池渊长久以来的执念,让他终于找到了一处安全的落脚地,可以不再挣扎,不再顾虑,可以陷进里面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

林妄按着池渊后颈,抬头吻了上来,这个吻落得太轻柔,没有歇斯底里的索取,只是最单纯的触碰和慰藉。

池渊紧绷的肩膀一点一点放松,最后松开攥着的手抱住林妄,额头埋在他脸侧轻轻地蹭着,动作依恋又不舍。

过了许久,池渊终于嘶哑地开口,吐出这段时间一个人抗下的所有痛苦。

“哥,我不想自|残,我知道后果。但我越来越不清醒,我总是做梦,梦到以前,梦到以后……醒了也分不清现实。我害怕,怕像上次那样掐着你脖子,把你认成别人,怕我哪次醒过来,你已经被我……我太怕了,怕得睡不着也不敢睡,可是失眠只会让我变得更糟糕。”

林妄强忍住眼底的酸涩,咬紧嘴唇抱住池渊的后背,让他完全靠在自己怀里。

池渊的声音平静里透着绝望,“我尝试吃药,但是副作用会让我觉得我一点也不在乎你,药起效的那段时间我好像随时会把你忘了,所以我把它们都吐了。”

“但是没用,我还是不敢睡觉,不敢吃药,也不敢见你……我本来就是疯的,只会越来越疯。”

池渊嘴唇颤抖,嘶哑的声线揪着两个人的心:“哥,我该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怎么才能把你留住,怎么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我还要继续吃药吗,吃药有用吗……”

林妄偏头蹭着池渊的脸,眼泪濡湿了两个人的头发,他开口,声音像包了层膜,遮住了两个人的眼睛。

“小池,小池……”林妄喊,像在确定人还在自己怀里一样重复,“你不会忘了我,你比谁都记得清楚,只有你知道我是谁,只有你……如果你忘了,我就告诉你,一遍记不住告诉你两遍,两遍不行三遍,我每天都在你身边,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会好起来。”

池渊嘴角勾起苍白的弧度,他紧抓着林妄的衣摆,眼神讽刺又癫狂,“哥,我不会放你走的,你后悔也没用,如果我永远也好不了,你就永远困在我身边,永远陪着我……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是,你当初爱上的不是一个精神病,你爱的明明是一个好好的我,我那时候已经好很多了,不用吃药不用看心理医生,那时候——”

池渊哽了一下,继续说:“那是我二十几年里,状态最好的时候,我有信心,爱你,和你在一起……”

池渊从来都想给林妄最好的,如果初遇时他是疯的,是需要吃药看医生的,那他们就不会有开始。

池渊有自己的骄矜和傲气,他愿意给爱人看他最好的、最漂亮的一面,他希望林妄可以带着憧憬和信任看着他,全心全意地喜欢他。

初识,池渊一直相信,他是可以让林妄感觉骄傲的,而不是满眼的担忧和忍让。

但天不遂人愿,池渊越是在乎就越是溃败,藏起来的伤口不会愈合,隐瞒的病情也不会痊愈,只会在阴暗里慢慢溃烂,直到赤|裸地暴漏在阳光下,和自尊一起化为飞灰。

他像一只漂亮强大的飞禽,被病痛烧焦了羽毛再也飞不起来,只能在原地挣扎着躲藏着,他害怕的不只是拖累林妄,还有林妄眼底可能会出现的同情。

“哥,我不是在怪你出现,也不是在推开你,我只是在想办法,我想回到以前,”池渊用力吸一口气,贪婪地汲取林妄的体温,这让他有勇气继续说,虽然声音已经沙哑到不成样子,还是坚持要和林妄说,仿佛说出来了就有救了,有办法了。

“我之前不和你说这些,因为我怕你误会,怕你担心,怕你……同情我……我不需要同情,我只需要你。”

林妄揉着他发顶,鼻尖发酸,张开嘴就是一阵克制不住的哽咽,“我一直在,我就在这儿,你睁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我从来没同情过你,小池,我只是舍不得……舍不得你疼,舍不得你难受……我恨不得护在怀里藏起来的宝贝,怎么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被折磨成这样了……”

“现在我回来了,我不走,你也不走,我们在一起,我就在旁边守着,谁也不能伤害你,什么也不能伤害你,别害怕,别怕……哥在这儿呢……”

林妄一遍遍地说“别怕”,池渊好像就真的没那么怕了,紧绷的身体依偎在林妄肩膀上,不时轻蹭一下,像找到了安全的巢。

池渊太累了,和林妄分开后他没睡过一个好觉,身上的伤口很疼,遗忘的恐惧又挥之不去,他拼命集中精神,每时每刻都绷紧了弦,随时可能会崩溃。

他太想林妄了,再强大的人生病了也会下意识去依靠些什么,林妄现在就是池渊的安全感,林妄说什么池渊就信什么。

今天两个人都把自己掰开了揉碎了剖给对方看,在这一方夜色里,所有的秘密都不再是秘密,再大的困难也有人陪着面对,这一刻起,两个人再也不用孤军奋战了。

林妄外套的肩膀湿了一小片,风吹过,连着池渊的脸一起变得冰凉。

林妄抓着他的手揣进外套兜里:“冷不冷?手都冰了。”

池渊还坚持用另一只手抱着林妄,但说出口的已经是诚实的“冷”了。

“走,我陪你回去,我们先回酒店。”林妄想站直,池渊把他压在原地,固执地拒绝。池渊的态度很强势,拧着劲儿抱着林妄,声音沉闷:“你在这儿陪我。”

林妄失笑,抬手蹭了下鼻子,眨眼的时候睫毛还是湿的。“好,就在这儿。我们得进车里待着,里面有暖风。”

池渊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

林妄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弯腰探进去半截身子点开暖风机,池渊站在外面还紧紧拉着他左手,一刻都不想分开。

“我们坐后边儿,你先——”林妄话说半截,突然被打断。

“你好,那个,走这边小路能去地铁B口吗?”

林妄一激灵,猛地站起来,意识到自己和池渊都没戴口罩又低下头。

余光里两个女生从十几米外试探地又喊了一声,这边实在太暗了,只能隐约看清林妄身上穿着的安保人员的衣服。

她们想抄个近路,大路人多,地铁一直挤不进去,误打误撞走到停车场了。

林妄拉开车门,拉着池渊的手把他推了进去,看池渊彻底藏好了,才松了口气,拉上口罩回头说:“这边都是停车场,得等人群彻底散了才能通车,比地铁慢多了,而且不安全。”

其中一个女生叹气:“地铁还要等至少半小时呢。”

“这边没有出租车,”林妄笑了声,“你们的酒店在哪?”

女生说了个地址,林妄脑海里大概有了方向和路线:“还是跟着人群坐地铁更近。”

两个人唉声叹气了几秒,跟林妄说了谢谢,转身跑回了主路。

林妄看着她们走远到人群里才开门坐进去,池渊靠着座位在回手机消息,见林妄进来,自然地往这边挪了挪,两个人身上和腿都挨着。

消息界面的头像是余琦的,林妄这下知道池渊是怎么找来的了,他开玩笑:“总共拜托了余琦两件事儿,一个演唱会结束再送花,一个秘密帮我准备车,一个也没办明白。”

“这个世界有时候需要傻子。”池渊整个人像泡在温水里的小熊,每一块肌肉都松松垮垮的不使力气,没骨头似地歪头靠在林妄身上,一只手回消息,另一只手拿着林妄的手放在腿上,一下一下捏手心玩。

“手机换新的了,余琦买的吗?”林妄让他捏得痒,眼尾笑出一条很细的纹。

池渊“嗯”了声,情绪久违的松弛,呼吸变得平和绵长,闭着眼睛说:“不好用。”

“那就别用了,”林妄从他手里拿走手机,按灭屏幕,放在一边,“明天我再给你买一个新的,用我给你买的。”

“和我一起买。”池渊还很纠结这个。

林妄没绷住笑了:“还惦记这个呢,也行,但是明天买不上,明天上午我得去见邹导,就算下午赶回来你也正在唱歌呢。我明天单独给你买行不行啊池老板?”

“不行。”池渊想也不想就说。

两个人的声音还有点哭后的哑,靠在一起小声说话,每一声都闷闷的带着鼻音,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听着像哼哼。

池渊问林妄见邹导干什么,林妄把明天的行程和他说了,又聊到他最近很忙,忙着新剧的宣传,还有一些综艺联系了施予。

“等邹导这边稳妥了,我想接一些综艺,”林妄吸了吸鼻子,“身上这么香,喷香水了?和你平时不太一样。”

池渊反而觉得林妄身上香,但注意力很快被转移,突然说:“你穿制服好看。”

说着骨节分明的手摸到林妄腰上,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林妄情绪一直在波动,刚安稳了一会儿,被池渊一夸,突然很不好意思:“等我退休了就当个保安吧,你天天看……”

池渊手上的伤没怎么处理过,林妄看着揪心,“总戴着手套不利于伤口恢复,让余琦帮你开点药。”

“以后不划了。”池渊说完安静了几秒,忽然说:“我明天开始按时吃药,吃了药就不想划了。”

“吃药之后和我打视频吧。”林妄说。

“你忙你的。”池渊皱了皱眉。

林妄叹了口气,语气少见地带了点不满,似笑非笑地问:“池老板,用我提醒你一下,我们多久没视频过了吗?”

池渊挑眉,唇角轻轻勾起一点,故意道:“不记得了,你要怎么提醒我。”

两个成年男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那点想法都写在脸上,池渊的手早就伸进林妄的制服里了,林妄腰线绷紧,呼吸有点急了。

“明后天还有演唱会,我还要见邹导……”林妄深吸一口气,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

眼前的池渊眼下和鼻尖还有些红,皮肤又白,狭长漂亮的眼睛随便一个眼神都勾了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