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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不过下一秒,庄静音就愣住了,把屏幕翻转给她看。

“转不过去。你说的这个账户,已经注销了。”

庄静檀沉默了一会儿,跟庄静音对视。

“……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在他那儿我都物理性升天了,我还能发个信息问他不成?”

“没关系,你别急,他也不是没见过我,我过两天回去一趟,找他把这个事解决了。”

庄静音收回手机,拍拍她肩膀安慰道。

说完,庄静音转身就要离开。

手刚放到门把手上,突然想起什么:“静檀,你签字签的什么样?”

字迹对不上也是白搭。

庄静檀云淡风轻地开口。

“都过去这么久了,我看他也忘得差不多了,需要我去帮忙吗?以防万一。”

“不是不行,你做我也有经验了,你直接去都行,不过你得把头发剪到跟我现在一样。”

庄静音沉吟了几秒:“问题是,你不能直接碰上斯珩。我确定,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庄静檀立刻放弃:“那就算了。”

庄静音能看清她不易察觉的细微情绪,便笑笑。

“想看一眼做个正式结束,是很正常的。其实主要看自己敢不敢了。”

庄静檀像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哈一声夸张笑开。

“我不敢?开玩笑,他能吃了我吗?!”

她顿了几秒,也恢复了理智,唇角抿了抿。

“不会。”

“估计会杀了我。”

庄静檀身后的窗户开了一半,夏日的绿意顺着热风飘进来。

她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

但庄静音没在她脸上看到半分惧怕或悲伤的痕迹。

只有一丝急掠而过的兴奋与微微笑意。

庄静音揉了揉眉心,无奈地笑笑。

只缘身在此山中。

——有些事千年前就被讲清了,物换星移,从没变过。

*

不止一个人来找斯懿诉过苦。

打从出了正月病好了开始,用四个字就可以概括斯珩做事的风格。

大开杀戒。

他原来还会顾及的人情、脸面,可让可不让的灰色地带,统统都扫到了地上。带着那副清淡神色,把所有在牌桌上跟他交手的人都当作死敌来对待,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

斯懿没有踏过这个血雨腥风争权夺利的圈子,但斯鹤年的底子和她在斯家的地位放在那里,斯懿人脉一向是好的。

能被斯珩抽筋放血的商人,也都不是普通人,回去随便找点关系,就能兜圈子把话送到斯懿那儿。

明着劝的,暗吐苦水的,加起来能绕斯家老宅三百圈。

本来去年出了那档事,看笑话的人不算少,抱着捡漏心态来跟斯珩打交道做生意,想咬的这块肉就是吃准了斯珩必定失魂落魄的状态。

状态不好是真的,但不代表他脑子用不了。

斯筠也不敢随便开玩笑了,绕着斯珩走。

还有那种不知道哪里惹到他的倒霉蛋,这老板一周前公事上刚栽了一次,一周后飞去澳门散财散心,结果斯珩过会儿拉椅子也坐下了,自然地仿佛是他的主场。

玩了三个小时,老板输得脸都绿了。

斯懿又收到了这桩全新投诉。

他明明有自己专属贵宾厅的!

这种事是会影响接下来一年运气的!

老板作为沿海南方人,非常信这个。

他跟斯懿是老熟人,也不绕弯子,状告上了门。

想起自己赌场散心不成,输了辆柯尼塞格出去,老板含泪咬牙,说你人这么好,怎么生的小孩这么过分!

斯懿给他端杯茶安抚,顺便帮着分析:“你跟斯珩私下有打过交道吗?按理说,他一般不会做这么过分啊。”

“我跟他能有什么交集,我们就上个月见了一面,我知道要碰上了,还送他那个什么……什么名酒了,让他节哀,又安慰他,我想得那么周到,换来的就是这个嘛?!”

斯懿沉默了几秒,嗖一下抽走茶杯。

“都没定性的事,为什么讲这么确定呢。”

她的话柔中带刺:“董总,下次说话要注意一点了。您先忙吧,不送了。”

斯懿找了个机会,在斯珩谈事的公馆门口等着,等人出来,跟他打了个招呼,微微一笑:“聊会儿?”

今晚是无星无月的夜,光源只有公馆四层小楼建筑外层一点暖光。

斯珩垂眸走近,神色无波无澜。一身黑色西服衬得他整个人贵气修长,他也没系领带。

斯懿视线从他着装上不着痕迹地扫过。

大半年来,他身上没有黑和白以外第三种颜色。

“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有日子没见了。最近跟我投诉你的人超级多,你清楚吧?”

“嗯。”

“没什么想说的?”

“没有。”

斯珩问:“就这个事吗?”

斯懿语气也淡然。

“我知道你去了几百次事发地。应该是发现什么了,对吗?”

她知道的当然不止这些。

还看了很多次心理医生,模拟了无数次事故现场,计算理想的概率,有几次车快到蒋临心惊。

蒋临担心到知道斯珩不愿意,但还是选择把情况反馈给她。

斯珩不会允许自己在暗淡与悲怆的余韵中停留,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验证到结束。

看斯珩现在这劲头,斯懿猜到他得到了自己愿意看到的可能。

只要人还在,斯懿相信,他一寸寸把地球翻过来,都要把人找到的。

“你可以不回答。我想说的是,我来送你一个祝福。我不祝你心想事成,那个愿望虚无缥缈。”

斯懿话头微顿。

“我祝你……不要重蹈覆辙。斯珩,虽然很难,但人要尽量从历史中学到教训。会走到这一步,讲官方一点,就是你们都有错。但是实在一点,你的主动权要大得多,该承担的责任也大得多,对吗?”

问题最核心在于选择权,斯珩没有把真正重要的选择权交出去。

谁会喜欢在感情中患得患失的感觉呢?

决绝一点的,像庄静檀,有机会跑直接人间蒸发了。

人家都懒得跟斯珩争什么,找个一了百了的方式。

走到这个地步,斯珩所有的计划都被粉碎,包括属于倨傲的那部分筋骨也彻底折断。

斯懿其实也后悔,当时隐约觉得不对的时候,没有插手过这件事。

斯珩往后退了几步,坐到喷泉边,点燃了一根烟,低头时,烟雾扑进他黑眸里。

“我知道。”

良久,他才说。

“我都知道。”

喷泉上方有个洁白小天使的雕塑,拉着弓箭微笑。

它的身影倒映在平静的喷泉池水上。

燥热的风吹过,吹动涟漪波纹。

池边的人总在变幻,它永远微笑不变。

两道身影离开。

过了不多时,夏夜多变的天气开始响过滚雷声。

池水倒映出新的人影。

来人穿了一身黑,黑色T恤,勾出线条漂亮的上半身。及肩发,挑染了一缕红,衬得清雅面容有几分不羁。

跟黑夜几乎融在一起。

打火机砂轮的动静轻微,随之是抹窜起的火苗。

她咬着烟,盯着喷泉看了会儿,又掏出枚硬币,食指大拇指相摩擦,硬币被抛向空中,又被稳稳摁住。

在暴雨倾盆而下前一分钟,她没看字花,就把那枚硬币扔进了水池。

算了。

命运哪在硬币的正反面里,不过是知道答案还要自欺的把戏。

庄静檀低头吸了口烟,脚尖踢开一颗小石子。

怎么会又来了呢。

半小时前,她在街对面的的士里,看到那道身影的瞬间,也从玻璃窗上看见自己微翘又僵在一半的唇角。

如果。

她是说如果,爱是一种连绵不断交手厮杀的欲望,那这份爱,或许真比她想象得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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