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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许爷爷的老战友,是直接哭晕过去了。

但是许叔叔的葬礼,她已经没有印象了。

应该就隔了几个月,那时候许野已经被放出来了,但已经被退学了,每天跟着小混混到处跑。

许叔叔的尸体两天之后,才被单位的人发现,已经长满了蛆虫。

是杭寻去办这个案子的,也是杭寻给他办的葬礼。

似乎没有多少人来,似乎就在大家的世界里,就这样轻轻地掀过去了。

现在想来,这多少不符合常理。

虽然,他们家刚办完丧事,虽然,许野当是别人嘴里的“强奸犯。”

但许叔叔大小也是个厂领导,怎么就没人愿意过来呢。

杭攸宁打开门,走到外面。

正好赶上白菜运过来,老板站在小山堆一样的白菜山上,跟阿姨奶奶们讨价还价。

墙根下已经码上了一排一排的大白菜,就像一大片白绿相间的海,杭攸宁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突然有一天秋天街道上,就摆满了白菜。

白菜来了,冬天就要来了,有酸菜汤和大饺子也不远了。

一片欢快的氛围中,杭攸宁主动跟那些阿姨们婶婶们唠了会嗑。

她现在孤身在外,越多人知道这里有个她,越安全。

随后,趁人没注意,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单元楼。

这是这一片采光最不好的房子,很僻静,这里住着一个有名的酒蒙子,叫郝明贵。

郝明贵也是厂里的职工,不过成天吊儿郎当,本来是工人,现在就在厂里打更。

杭攸宁对他最深刻的印象,是小时候有一次从他家门口经过,见他蹲在单元楼门口,那姿势像是拉屎一样。

他裤子拉链里却露出一节古怪的、短粗的东西,他不停地揉着,见小姑娘经过,非但没有停止,还招招手让她过来。

她觉得吓人,就跑了,回家一说,张淑芬堵着门把他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一顿。

但是这个人有个点:他特别恨许野的爸爸。

恨到什么程度呢?每次喝酒,都要去许野家尿尿,被许爷爷拿着拐棍打了一顿,才算完。

过去太久了。

许野他爸对院子里大多数人来说,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形象,“他这人,有点傲,总感觉看不起人。”

“他当厂长的时候,可抠门了,不是扣工资就是罚款!”

“就是!”

最了解他的,除了亲人,还有敌人。

杭攸宁敲了敲门,叫了一声:“郝叔?你在家吗?”

一连敲了十几次,门才被猛地打开,郝明贵顶着鸡窝头,吼:“谁啊!”

一股酒臭味扑面而来,杭攸宁面不改色,她举起手中的酒,和两斤橘子,道:“郝叔,我是辽西晚报的记者,想来采访你一下。”

郝明贵愣了。

眼前的女人,皮肤白皙,烫着头发,穿着连衣裙,像他垂涎欲滴的那种女大学生。

但是,她脸颊上横搁着一道疤,这让她平添了几分凶相,让人又升不起色心。

杭攸宁坐在小板凳上,整个屋子里都是酒瓶、烟头、散发着又潮又臭的味道。

“你们晚报采访我干啥啊?”郝明贵翘着二郎腿,抽着说:“我又不是啥大人物!”

杭攸宁道:“我们呢,就是要采访最真实的老工人,看看他们的生活怎么样,是不是遭受过不公平的对待。”

郝明贵猛地坐直了:“我说了你真能报?”

杭攸宁说:“如果是真的,能。”

郝明贵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从现在的厂长,曹国静这个死老娘们,骂到组长不是好人凑的。

杭攸宁安静的听着,她没有审讯的经验,所以也没有引导他任何。

终于,他说到了许野他爸。

“许建邦搞腐化!以为我不知道呢,把厂里的钱都给外面小娘们儿花了!”

杭攸宁说:“郝叔,不能胡说。”

“我胡说啥啊!”郝明贵急了,一拍桌子道:“你问问,他当副厂长那几年,我们过得啥日子!”

“那说明厂里效益不好啊。”

郝明贵急道:“你就查吧!我们厂里,他搞研发之后那废品率,一年产多少废钢,这些都到哪去了!”

杭攸宁道:“那跟小娘……那跟女人有什么关系?”

她希望郝明贵曾经目睹过赵明明跟许建邦幽会的场景之类的……

却没想到,郝明贵烦躁的揉揉头发,最终说出来的是:“他跟曹国静搞破鞋!”

曹国静,是现任的厂长,原来就住杭攸宁家那栋楼,现在应该一早就搬走了。

杭攸宁对她最大的印象,就是她非常高,且漂亮,她老公是很矮,且敦实的男人。

所以有人说他们是武大郎和潘金莲,她那时候太小,也不懂什么意思,只记得爸爸似乎呵斥过那些人。

杭攸宁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打更!我什么不知道啊!”他说:“我亲眼瞅见他俩夜里去办公室,第二天我就被打了!”

“被打了?被谁打了!”

许建邦看着斯斯文文,绝对不像是能挥拳头的人。

“应该是,许建邦他儿子?或者他雇人打的。”郝明贵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那杂种养的从后面偷袭,我到后脑勺留疤了……”

许野?

杭攸宁在心里又记了一笔,她重复道:“所以,你看见许建邦跟曹国静在一起走,你就被打了?”

她说完一遍,看着郝明贵躲闪的眼睛,心中有了猜测:“然后许建邦回家了,你是对曹国静,又说了什么吧?”

比如,我有了你的把柄,让我占点便宜。

郝明贵涨红了脸,嚷嚷道:“那咋了,只许他们当官的吃肉,我喝点汤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