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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许警官吗……”

许野回过头,是一位老人,两鬓斑白,身姿佝偻,看着有点眼熟。

“您是?”

“我女儿叫尹红萸,您到我家去过……”

许野恍然大悟,他们是吉林省印刷厂女工一案,受害者的家属。

当时他考上警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抓住黑蜘蛛,因而利用课余时间,去被害者家属当中走访,寻找证据。

尹红萸就是其中一个。

她遇害的时候,家里正在筹备她的婚礼,父母恨不能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搬过去,好在婆家“不受屈”。

她自己住在新房里,晚上,妹妹把妈妈蒸好的包子给她送过去,一开门,看到姐姐浑身赤裸着,躺在血泊之中。

妹妹当时就吓疯了,这一疯就是十多年。

他父母互相指责,父亲恨母亲没有陪她一同去新房住,母亲恨父亲明明说好那天接她下班的,却没有去,两人最后离婚了。

父亲一个人住在那间发生凶案的房间里,母亲守着疯掉的二女儿过日子。

“听说,凶手抓到了,许警官,是真的吗?”两个老人问。

据说将近十年,他们每周都要跑警局去问案情的进展,如今不到六十岁的人,头发已经全白了。

许野只觉得眼睛一阵酸涩,他点点头,道:“是真的。”

“好!”老母亲连说了好几个好,讷讷地道:“我在报纸上看到,我就怕是假的,好好好。”

他们坐了许久许久的火车,就为了这一句确认,此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已经萦绕在他们胸口将近十年,他们无法笑,无法哭,无法往前走。

永远只能活在女儿死去的那一天。

老父亲颤巍巍地问:“听说,他是袭击另外一个姑娘,被杀了?”

“是。”

“该!畜生!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老母亲又问:“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许野道:“这个涉及保密,恕我不能说。”

两个人忙不叠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谢谢许警官,也谢谢那位姑娘,我替我女儿谢谢她……”

他们千恩万谢,终于离开了。

许野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不知走了多久,老母亲突然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老父亲被她带倒了,他却没有起身。

两个老人就那么坐在地上,如同两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嚎啕大哭着。

许野没有去打扰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他想起那时节他走访的日子。

有多少个案子,就有多少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多少深入骨髓的悲怆与绝望。

包括他自己。

如果没有黑蜘蛛,他还是那个被爷爷捧在手心里、无忧无虑的泥猴子。

杭寻不会死,杭雅菲永远是那个个骄傲的小公主。

而宁宁,也不会遭遇这么多人世的坎坷,还是能吃一口黄桃罐头,就满心幸福的傻孩子。

宁宁,你知道么?他在心里说。

你为你自己,为众多的受害者,做了多么伟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