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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脱离这个世界的缘故,小光团和世界意识联系了一下,这几日世界意识的影响对他好像没有那么深了。他从每日恨不得昏睡二十四小时,变成了勉强有一两个小时完全清醒的时间。

连慎微对接下来自己写的剧情烂熟于心,幻化出一只脚丫把剧本蹬开,然后重新变成圆不溜秋的团子缩回去,“补考官。”

小光团:“来了!”

水果零食摆了一小推车,小光团眼睛亮亮的把小推车推到他面前,“哎嘿!你好厉害啊。”

半睡半醒都能走出这样的结局,比前两个世界也不差什么。

宫渡:“上次考试自由故事一科,我睡着了都能在上面编。”就是的得分不高,主系统没有眼光。

他记得拿着试卷出考场的时候,还碰见了一只银喉长尾山雀形态的考生,秉持交友的心态,他们交换了试卷,对彼此写的自由小故事都大为赞叹,恨不得引为知己。

小光团:“……”

你当着补考官的面说这样的话,很骄傲吗。

“上边的补考时间已经下来了,离开这个世界后还有一段复习时间,你要回前两个世界看看吗?”

宫渡摸摸自己耳骨上的彩色耳钉,“再说吧。”

又不着急。

他现在在识海里,其实是能看见外面兵荒马乱的情况的,风恪的医术在这个世界,说实话应该是顶尖的一类。

如果他身体没有附加的衰竭,说不准这一套下来还真的有活命的可能。

可惜,这不是原来的世界线,更不是连慎微原本的命运。

在原本连慎微的命运线里,他是被处以凌迟之刑而死的,宫渡有时候无法想象,连慎微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态去赴死。

他被那么多人骂着,满身污名去赴死的时候,是不是从没有把自己再当成连瑜白了。

那些潇洒的、纯然的过往,真的能完全舍下吗。

人,和人设,是不一样的。

他会在剧本里规定好一个人的背景、过完、经历,然后拟合出一个符合逻辑的性格,并且按照这个性格让故事发展下去,这是人设。

而人……

会做出违背他们性格的选择的。

宫渡揣度人心,自己却从来不真正的入戏,没有为了补考进入小世界之前,他剧本里写下的悲欢离合,都好像被禁锢在一个固定的程序里。

而他这三次写出来的剧本,跟以前好像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宫渡把耳钉摘下来,触碰了下里面的情绪。

很奇妙。

他现在觉得自己之前把这些东西从灵魂里剥离是多么离谱的决定了,这分明是他的剧本编写利器。

……

第二日的黄昏。

连慎微才从风恪的房间挪回了自己的卧房。

依旧昏迷着,对外界毫无反应。

应璟决和厉宁封两个,被他一两句话打击的不轻,风恪看着他们就烦,让他们滚回去休息好了再回来。

一个握着军权的小侯爷,一个皇帝,在这里一直待着算什么,出了事,连慎微这些年的打算和算计不都要白费。

就算是想弥补,人还不一定能不能活,等又有什么用。

他说了,可是这两人跟在这里扎了根一样,怎么说都不走。

风恪就不管了,嫌他们两个身上脏兮兮的,让他们随便换了身衣服继续在这里守着。

连慎微在冰水里泡了那么久,身上冷的不像活人,风恪命人在房间里把地龙烧起来。

“我给他针灸,你们两个谁过来,把他的手捂热,”风恪抬起头。

先把连慎微的身体捂暖和,不然不知道这次高烧要烧到什么程度。

“我来吧,”厉宁封拦下了打算往前的应璟决,“我的内力稳一些。”

他蹲下来,内力附于掌心,小心把连慎微的手握在两手中间。这双手很好看,修长如玉,骨节匀称,握笔握剑都很合适,却冷的像块冰,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手腕内侧有反复割裂形成的刀疤。

左臂上的伤口远多于右边,许是右手手筋断过的缘故,不能再受伤,所以大多数都在左边。

他想起他腿伤的那段时间,一罐罐用在他身上的血。

厉宁封曾经问过浮猋先生,那是什么血。浮猋先生说是药人血。他还当师父找药人血不易,的确是不易,因为那些血本就是师父从自己身上放出来的。

他上一年春日的腿伤,师父就是从那时开始放的血。

后来师父去南巡,一路定然不可能即时把血送到,但是他治疗的时候,血却从未间断过,也就是说,师父是放够了量才走的。

他记得那段时间摄政王仗着宠信不上朝还惹了些非议。

现在想来,哪里是嚣张,任谁短时间内放了那么多血,还能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怕是整日虚弱,迅速消瘦才是真的。

厉宁封喉结动了动,垂下眼,动作放的更轻了。他从未感觉一个人是如此的易碎,力道重一点点,他都怕人会就这样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卧房里的地龙烧的旺,厉宁封维持一个动作不动,身体都僵硬了,连慎微的手还是凉的。

厉宁封有些无措:“风先生,师父的手捂不热。”

风恪抿了下唇,指尖捻起一根银针,犹豫了半天。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犹豫该不该下针。

这一针刺激生机反哺衰竭的内脏,凶猛霸道,连慎微身体亏空至此,生机不多,如今不过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缝缝补补,看如何还能撑着他的身体勉强运转罢了。

最终,他一针刺了下去。

片刻后,毫无知觉的青年身体轻微的一颤,嘴角溢出一缕血色,风恪见状赶紧把连慎微的身体侧过来,让他趴在床边,同时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背。

咳都没力气了,弱的不如一只刚出生的猫崽子。

他刚才反应再慢点,这血呛进肺腔又是一桩麻烦。

风恪拍了一会,抬起头对着应璟决道:“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不明白,当初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但你小舅舅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你脱不了干系。”

“他的实力是很强,但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他动武。”

应璟决:“小舅舅……为何不能动武。”

“十年前,往事如烟,”风恪沉默了片刻:“如果他这次能醒来,我再告诉你吧,你若想不起来,他是打算一辈子瞒着你的。”

厉宁封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给连慎微擦着嘴角的血。

青年垂落的发丝轻轻一晃,肉眼可见的,刚才还是乌黑的发间,恍然多了一缕银丝,厉宁封瞳孔一缩。

风恪也看见了,他神情并不意外,只伸手把连慎微的发丝拢了起来,其中的那一缕白,在其余乌发间显得格外刺目。

生机太弱了。

府里没有合适吊命的补品。

风恪望向应璟决,语气淡淡:“他需要东西吊命,五千年左右血参、三千年以上至露……这些都可以。”

应璟决一激灵,“我知道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浑浑噩噩回了皇宫。

小志子被割伤了喉管,声音受损,但是侥幸未死,眼下就一直在皇宫等他回来。

遥遥看见应璟决的身影后,他忙不迭的迎了上去,却被少年天子如此狼狈,眼眶通红的模样吓了一跳。

小志子甚至不太敢出声,只小心道:“陛下……?”

应璟决的目光虚虚落在他身上。

许久,哑声道:“我断的,不是补品。”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小志子心头一跳。

少年天子抬手捂住脸,任凭泪水留下来,喉咙里压出茫然的低泣。

“我断的是…小舅舅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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