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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对啊,开席吧?咱这边还拼酒呢。”

曲渡边:“还得等一等,马上,今天还缺一个人。”

三皇子:“缺一个?”

他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底浮现惊讶。

没多久,殿外传来通报声,温小春带着一个低着脑袋,晒黑了不少的青年进来,“陛下,幸不辱命。”

青年,也就是六皇子。

他在镇南关种地种了七年多,原本单薄的身板都壮实了不少,身上浮躁和骄纵的感觉消失的一干二净。

六皇子不敢抬头往五皇子那边看,道:“陛下。”

一声陛下后,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转,努力憋了憋,才憋回去。

曲渡边假装没看见,抱着小饼过去,“来,小饼,这是你六舅舅。”

“六舅舅好。”

六皇子露出一个笑,“你好。”

“小六,真是你啊,”大皇子上下打量,“差点都认不出来。要不你干脆别在镇南关干了,跟着我去岭北,那边地多。”

六皇子神色一正:“不了,来的时候着急,地还没翻。过了年我还得回去,冬天翻一翻,明年虫子少。”

大皇子:“懂这么多?”

六皇子不好意思道:“其实,还是小…陛下年少时候教给我的。”那时候小七就是在他耳边念叨,他帮着小七干活儿,种菜园,一来二去的,学到了不少。

他那时候哪里会想到真的会用上。

曲渡边:“来六哥,过来坐吧。”

六皇子下意识看了下五皇子的方向。

后者表情淡淡,却朝着他微不可查的颔了颔首。

六皇子要来,五皇子是知道的。

曲渡边一早就和他商量过,他不会不尊重五皇子的意愿,就把六皇子拉来这里。

五皇子对此并不在意,他和小六之间的纠葛,早就在兰嫔死亡那一刻消失了。金睛蝎碎裂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告别了过去。

往后虽然不想和六皇子有交集,但点头之交的陌生人,还是能做到的。

六皇子紧绷的情绪才慢慢消失。

跟着曲渡边在不喝酒桌入座。

大皇子:“现在可以吃了吗?”

曲渡边举起曲小饼的右爪:“开席!”

“好哦——”

徐劲迫不及待:“停凤啊,果酒果酒!”

徐停凤招招手,旁边的宫人立即端上来一壶酒,“来,我亲自给您倒上。”

曲渡边也分到了一杯。

大人们在谈笑,曲小饼看了眼舅舅面前的那杯酒,酒里面散发着甜滋滋的果香,对小孩子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他忍了忍,还是伸出小手,手指头在里面蘸了蘸,然后塞到了嘴巴里。

一秒后。

曲小饼眼眶迅速蹿红,用手扇着舌头。

他死死绷住情绪,坚强的没哭。

曲渡边:“哇!阿姐,他偷偷喝酒哎,你看看,他吐舌头的样子像不像小狗?”

织仪接过来仔细一看:“还真没见他怎么哭过,被辣哭了?”她戳戳谢立杉,“别说,还真像小狗。”

又把小饼传给谢立杉。

后者端详几秒,颔首:“嗯。”

曲小饼就这样和玩具似的被传递了一圈,红着眼要哭不哭的坚强,终于在大人们可恶的反应中彻底破碎。

他哇的一声哭出来。

“是小饼不是小狗——!”

卧麟殿里响起更大的笑声。

-

京城中。

隽书巷。

奚子行和奚家分家之后,就自己住在这里。

不过过年的时候,还要回去意思意思吃年夜饭的,只是他待不长。

吃完年夜饭,他就回来,给亡母上了一炷香,这才提着热好的饺子,慢悠悠的出了门。

结果没走出多久,就碰到了同样提着饺子来的夏赴阳。

两人站在街上,对视片刻。

夏赴阳掂了掂自己的饺子:“唉,还以为陛下只给我送了,想来找你炫耀一下的。”

奚子行也举起自己拎饺子的手,“巧了,一样的想法。”

两人相视而笑,没了平时的阴阳怪气。

夏赴阳:“走吧,随便找个地方吃点。”

他们随便在路上找了个避风的小摊,路上行人不多,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家里吃年夜饭。

小摊的老板是一对小夫妻,给他们上了一壶酒,和一盘花生米,就不管他们了。

他们两个各吃各的饺子,吝啬分给对方哪怕一个。

来找对方,恐怕就是冲着当着对方的面,一边炫耀一边吃完的。

夏赴阳给他倒了一碗酒,陪着几粒花生米。

“唉,真想进宫看看,现在里面一定很热闹。可恶啊,喊了徐统帅舅舅那么多年,怎么不拉着我呢。”

奚子行默默翻了个白眼。

旁边的摊主听了一耳朵,乐颠颠过来:“您二位是大官啊!”

奚子行:“嗯…还行。”

摊主高兴道:“那是不是能经常见到陛下?”

夏赴阳:“咳,也还好。”

摊主顿时有点鄙夷,“别是吹牛,”他得意道,“我就见过陛下!别看我这摊位小,可是在宫门口摆摊的,好多年前,陛下还是永王的时候,推着小车,在宫门口卖煎饼果子…我就是他旁边卖豆浆的摊主。”

夏赴阳好奇:“那陛下长什么样子呢。”

摊主想起那蒙眼的少年,哼道:“气度高华,很不一般!陛下在饼上刷酱的样子都跟别人不一样。”

奚子行呛了一下。

“咳咳咳……”

摊主:“欸,咱们百姓多少都听说过,陛下身体不太好。你们要是真的能见到陛下,一定一定让他保重身体啊。”

奚子行缓了下脸上呛咳出来的红,好奇道:“您还关心国家大事?”

不是他奇怪,是从小到大,都很少听见这样的话。

百姓对皇权是敬畏、不敢提起。

“你这话说的!”摊主手指指了一圈,“现在日子多好?谁给的,咱们心里有数啊,陛下那么好,别说湘河的百姓把他供在长生祠里,且去问问其他地方,哪里没有陛下的长生祠?”

他又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才被妻子拉走了。

“您二位慢慢吃啊,他就这样,说起话来打不住。”

“无碍无碍。”

夏赴阳笑道:“真好。”

奚子行也道:“是啊,真好。”

他二人碰了下酒碗,一饮而尽。

远处。

灿烂的烟火在夜空中炸响、绽放。

这边安静,西市东市却往来各地客商如云,繁华灯火,井然有序。

-

青州。

悠然竹林里。

一微胖的青年,牵着一条狗,提着新买来的年夜饭,进了自己的竹屋。

屋里烧了炉子,山坳里没风,还算暖和。

他喂了狗,往外看了看。

一点零星晶莹白色落下。

竹林间逐渐覆盖上一层雪白的霜色。

皇宫。

仍旧是热闹一片,喝醉的喝醉,聊天的聊天。

小饼窝在郭太嫔怀里睡着了。

曲渡边从卧麟殿里出来透风。

他披着薄披风,站在屋檐下,伸出手。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