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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欺负你你不会躲吗?这厂子那么大,你还不会跑,怎么地,非要闹点事,受点处罚才乐意是吧。”

四个人都极其委屈,但在纺织厂,领导就是天,保卫科科长更不会帮助她们四个没有背景的小姑娘。

回到宿舍,龙善文拿出了碘伏酒精,给丁倩她们脸上和身上的淤青擦拭。

孙园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娇滴滴地说:“我是不是毁容了啊?”

龙善文很愧疚,“园园,我以后有钱了一定给你买最好的化妆品。”

然而这时丁倩却笑了:“善文,那又不是化妆品的事,你别担心了,顶多一周就好了。”

“善文姐,你以后可要对我好啊。”孙园园含着泪眼和她说。

“嗯。”龙善文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在心中埋下一个种子,将来一定要报答她们。

时光过得很快,在纺织厂里,龙善文在三个姐妹的保护和宠爱下度过了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转眼,来到了85年,纺织厂里传出了各种小道消息,说是纺织厂经济效益不好,可能要大幅度裁员。

这个消息犹如飞来横祸,让厂子里的工人寝食难安,他们都是在纺织厂工作了很多年的工人,一旦离开纺织厂,以后的生活可怎么办。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确定了,纺织厂召开了员工大会,说是纺织厂要进行科技创新,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工人工资将大副缩减,省下来的钱用于纺织厂的科研工作,厂长许诺,一旦研发成功,将给大家涨薪。

工厂致力进行科改,所有厂工的心情都很复杂,至少不用下岗了,他们守住了自己的饭碗,只要和工厂共患难,那么一定可以渡过难关,迎来春天。

即便工资微薄,甚至停发,整个纺织厂的热情却没有减少,大家都希望通过自己的表现在工厂最艰难的时期留下来,一辈子都留在这儿。

然而所谓的科研却只是纺织厂的一句玩笑话,厂长归文进知道纺织厂命运已经到了终点,时代在发展,他是到了放手的时候,但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当初他开起了这座巨轮,今天再想掉头、打方向,或者停航,都由不了他。

他眼睁睁看着厂里领导在进行一场荒诞又让人不安的“科研”。

厂里主要领导开始不断寻找外援,寻找有钱的企业投资或者注入资金,让工厂起死回生。

但是这些需要代价,人性的丑陋在金钱面前就慢慢显现,厂里主要领导为了达成合作,开始进行各种钱色交易。

纺织厂有大量年轻女工,这是纺织厂在正常运行时的劳动力,也是在工厂即将倒闭前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要将她们打扮一番,送到酒桌上陪酒陪睡,那么他们的科研计划就将延续。

没有工资,许多家庭面临着困境,大病小病无法救治,有些女工被迫走向了酒桌,她们会得到微薄的报酬,从而在这场劫难里变成了滚滚车轮碾过的沙砾。

龙善文也很快卷入了这场浩劫,那是她不愿意的,她知道陪酒意味着什么,她有自己的理想,她想要美好的生活,她不可能出卖自己,这是她的底线。

然而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大伯龙士华在医院病倒的消息传到了她的耳朵,医院给出通知,要么换肾要么等死。

换肾需要一大笔钱,在这个年代不是一个普通家庭能够付出的,而且并不能保证手术成功。

她被大娘徐兰兰叫到了房间,两人坐在床上,徐兰兰捧着她瘦弱的双手,“善文哪,大伯大娘对不住你,你在我们家吃了不少苦,以为等你大伯退休,你进了厂,日子会越来越好,唉……你也知道大伯大娘膝下无子,我们养你长大,就是养儿防老啊,现在厂里困难,你也没有工资,你大伯在病床上折磨,大娘这心里难受死了。”

徐兰兰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大娘,你别难过。”龙善文名中带善,天生她就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小时候就连地上路过的蚂蚁,她也会绕开,生怕踩着它们。

这时候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哪里不疼心,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她刚进厂就发生了这种事,这也不是她所能左右的。

见龙善文没有回话,徐兰兰再次捉住她的手,朝她跪了下来,哭着说:“善文啊,你一定救救大伯,是大伯看着你长大的,他要死了,我们家就没了……”

龙善文吓了一跳,连忙抱起徐兰兰,“大娘,你要我怎么做啊?”

徐兰兰淌着泪爬起来,“你们厂不是有好些女工有法子赚钱吗?你也想想办法,钱多钱少大娘不在乎,但至少让你大伯走得不那么痛苦。”

龙善文整张脸都白了,她知道大娘说的是什么,因为最近,厂里领导对她进行了好几次会谈,希望她帮助厂里进步,度过难关,龙善文都拒绝了。

可是今天,她似乎决定不了自己的人生,在大娘的痛哭中,龙善文被迫点下了头。

当龙善文决定将自己送出去的时候,她就知道再没有回头路,但是她没有办法。厂妇联主任得知她同意后,笑着给她进行了安排。

很快一场酒席上演了,龙善文成了这场宴席里长相最出色的陪酒女工,合作商很喜欢她,那一天她第一次喝了不少酒,不过酒后她被送回了纺织厂。

拿到二十块钱的龙善文开始觉得人生有了盼头,这快比得上她一个月的工资,她将二十元钱用信封包好,托人送到了徐兰兰手上。

紧接着,龙善文开始了第二场酒席,她和两个女工一起陪酒。

这场酒宴比上次隆重得多,是为了招待几个很有钱的港商,除了厂长,厂里几个主要领导全部出席了。

龙善文被安排坐在港商大老板的身边,那人大概四十余岁,梳着整齐的背头,油光满面,笑起来能看到一颗金色牙齿。

金牙似乎特别喜欢她,对厂领导的敬酒并不在意,却独独给她敬酒,龙善文不敢说话,只是被动地坐在那儿,整个人都很局促,金牙敬酒时,告诉她要说几句话,要喝干净。

龙善文答应了,一口喝下一杯酒,她很难受,用手掩着嘴巴。

金牙很满意,一口港普说道:“这才对嘛,养金鱼我可不喜欢,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太棒了!”

酒过三巡,龙善文已经醉了,眼前有些朦胧,金牙抓住了她的小手。

那一刻,龙善文清醒了过来,她想逃避想挣脱,然而金牙力气很大,她无计可施,只能任其揉动抚摸。

酒席后,一行人送港商们离开,在几辆大奔前,另外两个女孩踱着酒步被推到了奔驰车里,随港商们回酒店。

金牙拉住龙善文的小手一直拉到大奔门前,他笑着朝喜笑颜开的几个厂领导招手,“都回吧,我带龙小姐回酒店拿份文件。”

“金总,那就有劳你了,”副厂长低头哈腰在他面前说,“请你认真考虑,一定要认真考虑我们厂。”

“你放心,我这人做事很大度的。”

副厂连连点头称是,又提醒龙善文:“金总是我们厂的救星,今天你务必要照顾好金总。你是功臣,厂里会嘉奖你。”

夜风吹拂,龙善文的酒醒了一半,她突然产生了一种绝望,她不想走进那辆车,她不想和金总在一起,她知道跟他回去,今天晚上是什么样的结局。

在金总拉了拉她的手,想将她送上后座时,龙善文却死死地扒住了车门。

她眼睛里红红的,泪水啪啪地掉落。

金总一时有些不高兴。厂领导慌了,连忙上前劝解:“怎么回事啊龙善文,你这时候是不是想做纺织厂的逃兵!”

“我不去,我不去……”龙善文哭了出来,一时把所有人都整得不会了。

金总甩下了龙善文的手,气愤说:“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几个厂领导连忙双面开弓,两人劝解金总不要急,两人劝解龙善文顾全大局。

一时场面有些下不来台。

突然在这时,一个身高手长的男人走了过来,一把握住了龙善文的手腕,大声说:“既然不喜欢,那就跟我走!”

所有人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厂长归文进的儿子归向阳。

此时的他年龄二十六,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而且因为父亲是厂长的原因,已经在厂里升任办公室主任,大权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