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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办?”林雨桐皱眉,“为什么不给办?”

陈丫丫轻笑一声,“有些事您大概不知道。当年我的户口记在我大伯家,算是他们的闺女。”

嗯!当年陈刚和林大丽并没有结婚,给孩子上户口是个难题。陈刚判了无期,总还会回来的。回来就老了,老两口总还想着有个孩子在,将来他们家二儿子回来能有人给养老。所以,给孩子上户口的事,并不会马虎。为了给孩子上户口,记在老大名下不难办。

林雨桐嗯了一声,表示理解这么做的意思。

陈丫丫就又道,“我大伯三年前去省城打工,从手脚架上摔下去,当场就死了。”

陈家大伯死了,陈家爷爷奶奶也没了,这孩子只能跟着她大伯娘。但是,她大伯娘跟着孩子并没有血缘关系。

“工地上没少赔,给赔了二十万。”

这倒是不少。

但林雨桐却从这孩子的嘴里听出了讽刺,“紧跟着没三个月,我大伯娘又找了男人了。把村子的房子卖了,住到了那男人家了。哦!那男人家就在镇上……”

“那男人事做什么的?”林雨桐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镇上小学的老师,丧偶了三回。我大伯母是他娶的第四个。别人都说徐成徐老师人好……”

一个老师,看上了人到中年的陈家大伯母。从记忆里翻了看,陈刚的嫂子年轻的时候就算不上漂亮吧。

看来关键还是那二十万块钱。

陈丫丫见她不说话,就道,“徐老师跟派出所的人关系都很好。他的话人家都信的!我在家里找不见我的身份证。我知道,没有这东西,我走不出去。现在不管做什么都得有身份证。”出去打工,说的轻巧,没有身份证,没人敢要你。就连出去做的车票你也买不了。

曾经没有身份证跑出去了,做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夜里睡在大桥墩的下面,捡了废品卖钱然后再买假的身份证,还因为这个被逮进去过。进去过之后,人心里的那种羞耻感大概就没有了。人的底线就会越来越低,违法的不违法的,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干的。

这一回,她是强压下弄死对方的心,试着从这个生物上的母亲这里寻求帮助。

她说完,就抬眼看前面的女人。女人侧脸正看着窗外。

窗外,隔着马路,红毛家的早点摊子已经摆出来了。

这女人问说:“饿不?”

陈丫丫皱眉,还没说话呢,这女人先下车,下去了还催促她,“先下来,吃饭。”

行!

陈丫丫心里冷哼一声,推开车门下去了。

红毛戳了戳他妈,朝过来的二人指了指,“妈,赶紧的,油条下锅。”

红毛妈抬头扫了一眼,“不就是丫丫吗?知道了!丫丫爱吃油条,这就给下锅。说好了,吃完帮我干活,洗碗的活是她的。”

“不是!”红毛指了指,“还有丫丫妈妈!”

丫丫哪有妈妈?

结果红毛妈再一看,愣住了。

曾经是一个村上的人,陈刚的事都知道。当年陈刚带回来个好看的小媳妇,这事谁人不知。后来出事了,陈家人不叫小媳妇回来,扣下孩子报复人家。那小媳妇当真也没回来过。没想到,人家现在却还真回来了。

瞧这模样,过的很好。

当然了,人家那长相,也不可能过的不好。

到了跟前,看清楚了人,林雨桐才真从记忆里找出那么一号人来,“是村后头的李二哥和李二嫂吧?”

嗳嗳嗳!“你还记得我们呢?”可人家叫啥,他们愣是没人记住,只知道那时候叫人家陈刚媳妇。可现在再这么叫也不合适。

李二嫂戳了李二哥,“赶紧弄饭去。我陪丫丫妈妈说会子话。”

憨厚老实的男人忙去了,李二嫂让了林雨桐在小桌子边坐了。趁着这会子还早,早点铺子上没客人,这才有工夫搭句话,“大妹子你可来了,丫丫这些年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丫丫咳嗽了一声,“婶子,您忙去吧。不是一会子还得给政府那边的食堂送油条吗?”

林雨桐说丫丫,“你去帮忙去,我跟你婶子说会子话。”

陈丫丫不乐意,听那些做什么,给自己一点同情吗?

她站着不动,母女俩相互对视,一时间倒是有些剑拔弩张的样子。红毛赶紧拉他妈,“您去忙去吧,回头说回头说。”

刚出锅的油条上桌,红毛又端来两碗豆浆。然后又端了糖碗来,他自己动手,给丫丫的碗里放了十多勺子的糖,糖碗里的糖能下去三分之一。

再爱吃甜食也没这么吃糖的。

这孩子不是身体需要,而是心理需要。

林雨桐觉得不需要多问了,埋头吃饭。她吃了一根油条,喝了一碗豆浆。却眼看着这孩子吃了十一个油条,喝了两碗甜腻腻的豆浆。

天慢慢亮了,林雨桐掏了钱放在桌上,直接就起身,“他们家住哪,现在过去。”

陈丫丫嗯了一声,起身就走。

林雨桐跟李家两口子告辞,这才追着过去。

人走了,李二婶问儿子,“丫丫怎么找上她妈妈了?”

红毛哪里知道,“哎呀!您忙您的去!看着点店,我还有点事,一会子就回来。”

他知道徐成可不是看上去那么好,所以,他得找几个人在外面等着,别叫丫丫跟她妈妈吃亏了呀。

上了车,林雨桐叫这孩子坐到前面来,“方便指路。”

陈丫丫犹豫了一瞬才换过来。

林雨桐起身,朝着陈丫丫那边伸手,就见这孩子习惯性的身子一缩,胳膊举起然后交叉,这是标准的护头的动作。不是经常挨打养成的条件反射,就是经常打架打出了经验。

“安全带系上。”林雨桐收了手,像是没发现异样一眼提醒她。

陈丫丫勉强压下心头的那股子戾气,伸手拉了安全带,带着几分颤抖的将安全带扣住了,“朝前走,路东第三条巷子拐进去。”

镇子不大,跟小二十年前还是有些差别的。盖了很多新房,但住着的人口仿佛是没以前多了。

巷子路很宽,这个点的农村没什么人。起的早的都基本下地去了。偶尔有几个老人再门口伺弄那点菜地。

一直往里开,“巷子顶头那家就是。”

在一水的新房当中,眼前的房子不算是好的。但在二十年前,这家的房子不说是镇上的头一份吧,也得算数一数二。

巷子里来了车,不奇怪。农村现在有车的人家很多,四五万五六万的国产车,在农村很有市场。而且,大部分人也不注意你这车是什么牌子的车。

这车悄然的停在徐家的大门口。

这家的大门洞开,里面还停着一辆九成新的车。许是听到动静,从屋子走出一男人来。这男人得有四十大几吧,头发白了一半。但人很健硕,夏天穿着个白背心,露出来的胳膊肌肉分明。走近了,脸上也不见老态,反倒是红光满面。

而且,此人长的当真是一表人才,浓眉大眼四方脸,倒退三十年,这是标准的美男子的长相。如今到了这个年纪了,依然是算是一帅大叔,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

林雨桐扫了一眼,看见陈丫丫眼睛里戾气滚滚,一把摁住了她,“你别下车。呆着吧!”

不等对方说话,她就开了车门子自己走了下去。

下来这么一女人,徐成愣了一下,很礼貌的看了一眼,然后就问,“请问找谁呀?”

“是徐老师家吗?”林雨桐走过去,主动伸出手跟对方握了一下。

对方很讲规矩,轻轻碰了指尖就收回了,脸上的疑惑还在,“我就是!不过……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是!不认识。”林雨桐笑道,“我是丫丫的妈妈。丫丫在电话上倒是提起过你。”

徐成面色稍微僵硬了一瞬,随即就恢复了自然,“丫丫的妈妈?嗐!这孩子怎么还把您给折腾来了。快请进!进来咱们细说!”说着就朝里面喊,“妮妮妈,赶紧的,来客人了,贵客!”

屋子的帘子聊起,一个面色黝黑,穿着化肥厂广告衫,老太太穿的那种花绸裤,脚上穿着塑料拖鞋的女人就从里面出来了。仿佛还能看见当初的影子。

对方一愣,“林大丽?”

林雨桐笑了笑,“刘娥!”

“你还敢回来?”

“我为什么不敢回来?我又没有私藏赃款,也没有包庇杀人犯,更没有限制人家的人身自由……我为什么不敢回来?我不仅回来了,我还带着律师团队回来了。扣下我女儿又虐待她,你以为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