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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富态男先是一愣,继而大笑,“中了?好好好!中了……我儿中了……”

此人乃是山西富商常威,子弟肯定得读书识字,但这确实为了家业的。此次来京城,是寻人办事的,刚好赶上了,老三想去试试,没想到真给中了。那样的地方,商户人家……想想都不敢想的。以往在县里,见了县太爷都得巴结着,用银钱孝敬着。如今……那样的地方,圣人的眼皮子底下,他欢喜的几乎是手舞足蹈,别人恭维的声音围绕着,他只记得一个劲的喊着‘赏!赏!赏!’。

常万达人还没回来,这边的宴席就摆上了。等人回来,常威不顾上应酬,带着儿子回了院子,“怎么才回来。”

“跟一些一起中考的同窗去喝了点酒。”常万达二十许岁的人,脸上带着几分熏意,这会子喝了一口浓茶,微微有些苦涩,却叫他头脑更加清明,眼睛也是明亮有神。

常威低声问说:“真中了?”

是!常万达笑道,“是商院!爹!是商院。”

常威摆手,“别管是啥院,只要中了就行。”本就是商户,读商院有什么不对的?

常万达却摆手,若不是跟同窗们出去,他也会如父亲一般的想。可今儿见了很多的人,出身显贵的,家世显赫的,见识不凡的……他这才意识到,“商人……商人以后不比谁地位低?爹,你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吗?朝廷的风向要变了!”

而在城中的一个大杂院里,租住着不知道多少从外地来京中谋生的人。这里的柴房原不过是租给一个江南来的小子的,这小子也就十四五岁大小,说是父亲曾是秀才,他读了几年书。因此在街口摆个摊子,替人代写书信的。人家问他好好的江南不呆,跑京城干嘛来了?这孩子说,爹死娘改嫁了,他才十岁归伯父抚养。伯母刻薄,将他送去银楼做学徒。来京城是因着银楼的少东家要在银楼开铺子,这才带了他来的。结果带的银钱被少爷赌光了,然后被老管家带回去了。老管家好心,放他跑了,说是没看顾好少爷,回去怕是得被迁怒。要是被逮住了错处往衙门一送,小命都没了。他想回乡也没有盘缠,就这么混着过火。之前去书院,不过是见去那边的人多,他雕了一些小玩意想过去卖的,鬼使神差的报了名,谁知道这就中了。是工院,得住书院去,管吃管住不算,每个月还有十两银子的补贴。他年纪不到过了十三不到二十,要在书院里学五年。要是过了二十,能被选拔上去再度两年,补贴翻倍,每月能补贴二十两。

就有人喊说,这念一辈子书都是使得的。

还有人推了他家的孩子出来,“我们家这个八岁了,人家要吗?”

“要的!只要考的过就要。什么都一样,只补贴每月五两。等过了十三,会给十两。”不过这种特别不好考就是了。

今儿听说,凡是年纪小的,不是出身不凡,就是早前就幸运的在老圣人跟前受教过的。拢共也就二三十人的样子。

这些孩子要么是开蒙特别早,要么就是天赋奇高。

好似八岁的除了皇家的贝勒皇子之外,也没别的。其他的都在十岁上下,十一二岁的样子。

这样的例子不用多,出上一个,就能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作为一个标杆。

就像是名牌大学那么多学生里出了那么一两个发展的不好的,很多人就会冒出来说,读书没用。读大学挣的还不如民工多。

而初中毕业的那么多,成功那么三五个,就又被宣扬的人尽皆知,告诉大家:看!我说读书没用吧,人家不上大学一样混的比你牛。

如今的情况就类似,出那么一两个能跟皇子阿哥贝勒爷一起念书的寒门子弟,不知道多少人心存希翼。当然,这就是四爷和桐桐希望看到的。

林雨桐现在不管录取的那些学生怎么样,她现在关注的是弘晖要去念书了。一样的,跟所有人一样,住那边,吃那边。虽然书院和后面是连着的,但就是不咋回来住了呗。

弘晖:“……”这其实跟内院外院住是一样的。

“可你从没过过不要人伺候的日子。”林雨桐说起来就愁。

但我几十岁的灵魂了,我还就过不了了?

也是!

但趁着基本还都没报道入住,林雨桐还是去看了分给弘晖的屋子。一排排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弘晖的屋子在其中毫无特色。

住在这里唯一不方便的就是上厕所。不过每个房间都有恭桶,早上提出来放在门口,婆子收了院外马上有人拉走,再换洗刷干净的过去。冬天倒是不怕冷的,这边的火墙烧起来特别暖和。

从里面出来,顺着这些寝舍往回走,一路上倒是间或有屋里的灯是亮着的,显然,已经有学生早早的搬来的。想必都是外地的。

刚要转过弯,结果林雨桐被一读书声给吸引了注意力。这是这一排最边上的一个寝舍了,屋里灯亮着,窗户上投着一个剪影,此刻手里正拿着书翻页呢。而林雨桐听到对方在念:“……桔梗一钱五分,甘草五分,白前一钱五分,橘红一钱,百部一钱五分,紫菀一钱五分……”

这是《千金方》上的止咳散。

他读这个不停的反复,显然不是查着用的,而是在背诵。

没想到招来的学生里有一个队医学明显感兴趣的。

她也没打搅,叫芳嬷嬷把屋子寝舍号记住,回头查查看,这里面住着的学生是个什么情况,听声音年纪不大。

芳嬷嬷应了,马上就去办,结果肃英额直接就过来了,“那里住的是个安徽来的学生,父亲是宣化知府,只有秀才功名,今年十六了,叫王锡琛。之前倒是见他跟梅大人的家仆有过接触。”

梅文鼎家的家仆?

哦!林雨桐想起来了,当时德海查的梅开云正跟王家议亲,只怕这个王锡琛便是那个跟梅开云议亲的小伙子了。

这可真是巧了。

是了!是了!那个将来会出现的数学家王贞仪出生医生家庭,那也就是说王锡琛到底是走了学医的路子。

这个发现叫她有些意外的惊喜。她想用梅开云,不用当真可惜了。可同样的,若是这样一个姑娘背负太多的压力,这也是她的过失。可婚姻一事,冷暖自知,谁都无法替代谁。若成亲的对象是这么个人的话,倒是也好。生了女儿,能由着她往自己喜欢的方向上发展,至少证明王家开明的家风,以及深厚的底蕴。

当然了,这是自己希望的方向。但是自己如今横插了一杠子,每个人的命运在这个节点上都会发生变化,路究竟会怎么走下去,谁也不知道。

可要是因为这个变故就不朝前走,那也不现实。不能因为可能会生出一个数学家的女儿,就要放弃两人要走的路。不知道这个王锡琛怎么想,至少梅开云想来是不愿的。如果条件允许,她难道不能成名成家?

想到了她,林雨桐就吩咐芳嬷嬷,“明儿打发人把那孩子接来吧。”

这边觉得一切顺利,但乾隆那边却迎来了第一波反对的声音。

这次反对的声音不强,起因是皇子们都去皇家书院念书了,上书房怎么办?

上书房有大学士一到两人,还有各个皇子的师傅,满蒙文师傅,以及骑射习武谙达数名,另有被冠以‘上书房行走’这样差事的人,以前这是荣誉。现在连上书房都没有了,你还行走个甚。

这些人失业其实事小,真正失去的是那份不一样的荣耀。想想,不是学问好人品好,皇上能挑选出来给皇子授课?

现在把人家的生源抢了,人家当然不乐意。

主要是皇子有一些传统的科目,像是蒙文、满文,这些学是不学?这东西要是连皇子阿哥都抛弃了,那这还是满人的江山吗?蒙古对大清多重要的,满蒙分不了家,那皇上你说,蒙文该不该学?

又有消息灵通的,人家弄来一张书院的作息时间表。这也不是秘密,这个时间表的时间跟皇子们的作息完全不同。这么下去是不是也太惫懒了。

上书房凌晨三点开始早读,这意味着皇子们两点就得起来,怎么不得垫吧点东西呀。到五点就得开课。当然了,下午一点,这一天的课程就完了。但每天带回去的功课多的时候能叫人熬到晚上。除了暑假课程上课时间减半之外,其他的也就各大节日放假一天。一年三五天而已。

你看看现在那个课时表,按照西洋算法,就是早上六点才起,六点二十出操,七点解散,七点十分吃早饭。七点四十早读,八点半才开始上课。然后课程到了下午三点半就结束了。剩下的时间便是自习自修,完成课业。

“皇子要这么养下去,是要养废的!”钮钴禄太后把弘历叫过去,也是这种论调,“皇帝,勤政勤政,关键在于一个勤字。若没有那小二十年的三更起,也不能有你的今日呀。”

半夜三更起来,谁受过那罪谁知道。

大臣们之前上折子,说的也确实有道理。满蒙文的师傅,他是打算送到书院去的,之前跟皇阿玛也说好了,可以开设这个课程。皇子们本来也没有那么些休沐,十天上一天的满蒙文,也是尽够了的。他本来想全面开课,但皇阿玛说可以列为选学。谁愿意利用休沐上上课,谁就去旁听。要不然学什么也学不精。不过也答应在言院里开设满蒙及各族各国的课程,只要有先生,就招手学生。一个学生不嫌少,百八十个不嫌多的那种。

他想想也有道理,如此的话便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至于说时间,这个皇额娘跟他提过,这与健康是有益处的。若不是老规矩不是那么好改,他都想改改他的作息时间了。皇额娘说的也有道理,每日学习的时长一样,达到的效果一样就行。

在这事上他没太争辩,因为里面招收的很多人都不是孩子了。时间规定是死的,但人却是活的,读书人习惯早起,这是打小就养成的。也正好看看各自的勤奋程度。

他就跟额娘讲道理,“书院那边到了八九岁去考也是使得的。太小也不要。上书房六岁就得读书,也没有说要取消上书房。永璇这不今年马上要上上书房了。还有老五家的永璔……哦!过几年还有更多的皇孙,永璜家的大小子要不了两年也得进宫念书了,上书房还是上书房。况且,那些小子去,若是有三次考试不过关,是要被退回来的。退回来怎么办?还不得在宫里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