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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的有什么关系?是咱们的心意罢了。”

嬷嬷叹了一声,“格格这么做也好。娘娘多心疼两分,将来格格的婚事上……”

六格格脸上不见笑意,“嬷嬷,莫提婚事。嫁出去的一多半没几年都没了,我没嫁人,可我活着。我还知道这点心是甜的,还知道外面今儿起风了……这不好吗?”

嬷嬷倒是无言可对。

芳嬷嬷也在跟林雨桐回话,“我瞧着,这两位格格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林雨桐嗯了一声,“能在那种环境下活到现在,没被人的言语淹死,没疯没傻,只是看上去有点正常的木讷……只凭着坚强的活到现在,若不是提不起的,那便是心性上别人强些。”

能承受能忍辱的人,磨出来就不会是简单的人。

这边的动作这么大,乾隆时刻叫人看着呢。可以说四爷跟下面的人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那么林雨桐接了两个格格的事,中途又打发人去蒙古接人,这种事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这些事……怎么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呢?

那位二十七岁的格格,那是被守孝耽搁了婚期了。这个不算是谁的失误,只是命运使然,如今皇额娘怜悯,也是她的运道。可这个三十三岁的,这实在是说不过去。但这不是孝贤的不对,那时候多是皇额娘下懿旨的……孝贤还要照看孩子,永琏的身子一直就不好,后来没了永琏,孝贤有好几年压根就走不出丧子之痛。那这忘了只能是皇额娘给忘了。

还有二十一叔家的格格这个婚赐的……一言难尽。

他没法说自家额娘,于是,总得找个有错的吧!

谁有错?那个跟十三格格指婚,却一直不积极着催婚的那家,就极其讨厌。第二天就直接摘了他们的爵位,把爵位给他的兄弟扣到脑袋上,婚姻之事自然也作罢。

如今这位皇后乖觉的很,主动去请罪了,“臣妾有不查之最,臣妾自请禁足……”

替太后把面子给兜住了。

乾隆心里倒是感念皇后,“难为你了。朕知道不是你的错。”

皇后微微摇头:“皇上的体面,便是臣妾的体面。臣妾这就去跟皇额娘请罪去。回头臣妾就禁足。”

“一起去吧。”乾隆起身,“一起去看看,明儿那边要开考了,朕顺便去看看。”

两人一起过来,皇后站在乾隆的身边,稍微落后半身,站在林雨桐面前。林雨桐总觉得皇后的笑哪里怪怪的,但随即就收回了视线。

面对乾隆,林雨桐没说钮钴禄氏一句不好的话,只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坏一件大事往往是从小事开始坏的,成一件大事也得要做好每一个细节才能万无一失。收揽人心不易,千件百件好事别人未必念你的好,但只出一件坏的,前面所做的一切便都一笔勾销。这才是坐在最高处最难的事。不能犯错,不许犯错,失一点便损一片。这个道理你该明白的。”

乾隆无话可说。说起来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宗室女,可这事偏出在了要拉拢宗室人心的时候,那就不得不考量其影响。因而,皇额娘的话并不算是危言耸听。

说到底,昨儿不管是奖励弘明还是照管这两个格格,都是皇阿玛和皇额娘给他收拾烂摊子呢。

他一脸羞惭的道谢:“皇额娘,儿子羞煞!”

“你哪里顾得上这些?若是孝贤活着,我又何须替你操心这些。”说着就看皇后,“你也是极好的。这才上手没几个月,慢慢来。不急!面面俱到,不偏不倚,如此才能真正母仪天下。”

皇后起身,又拜下去,“儿臣谨领训。”

这个训斥她及其乐意受的,这是母后皇太后说她可替代先皇后了。而同时,也将宫里的那位太后彻底的给撇到了一边。以后,这所有的内命妇的事情就得中宫来处理,以后太后再想插手那是万万不能了。

就这么轻描淡写几句话,一句恶言未出,便收缴了太后的权利。

她觉得,她真得好好学学。

因此,皇上说他要去书院看看的时候,她没先回去,知表示要留下来见见两位皇妹。

经过一晚上,这两位格格比昨儿好多了。见了皇后至少能说几句简单的话了。皇后给了见面礼,就当着这两格格的面给林雨桐递橄榄枝,“两位妹妹的婚事皇额娘可有相中的?倒也不必去蒙古了,在京里找户人家。妹妹们这般品貌,要找总是能找到合适的。”

林雨桐从这两格格的面上一扫,就笑了笑,“不急!人啊,这辈子总能遇上那么一个人的。没遇到,总归是缘分不到。慢慢碰便是了!”

皇后笑笑,应了一声。她把意思传达了就行了,稍微坐了坐就要回了。

和婉这才挑出昨儿没来得及看的一份帖子,“昨儿履亲王府的帖子,王爷亲自来的。”结果被挡回去了。

林雨桐扫了一眼,“不用太在意。”

和婉心里一突,祖母对履亲王的不喜,连掩饰都不曾。

林雨桐打发和婉去玩,“带你两个姑姑去熟悉熟悉。摘些毛豆回来,晚上煮了给你祖父下酒。”

天有些闷,这雨必是要下来的。这两天考试便有些不方便。从里面出来,她打算去转转,正好见厨下提着食盒往隔壁院子去了。林雨桐以为四爷回来了,结果进去的时候,听见里面喧闹的很。

不知道说什么呢。他走近了一些,才听清说话的是弘晖。

林雨桐问守在外面陈福,“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陈福头垂的低低的,“都是书院的学生,在里面一块念书呢。”

“念的什么书?”林雨桐又问。

陈福低声道,“奴才听着是史书。”

史书?

林雨桐朝前走了几步,就听弘晖的声音传出来,“……虽说史已经学了一个月余了,可还是那几页秦史,至今也只觉得是囫囵吞枣。”

一个少年的声音就道,“一个多月了?还在读秦史?”

“是!”弘晖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样子。

另一少年便道,“秦史容易的多,传二世便亡,要不了两天就读完了。贝勒爷可是有不解之处?”

说到这里,林雨桐就听出来了,这是张廷玉孙子的声音。

就听里面弘晖道,“不解之处颇多。尤其是读了贾谊的过秦论,不解之处则更多。诸位难道不曾有疑惑?”

“贝勒爷所疑惑者何?秦始皇为一代暴君……”

“暴君?何为暴?此人可曾枉杀文武大臣?”

里面的少年们被问住了,要这么说起来,谁被枉杀了呢?

弘晖装似不解,“那时一统六国,战场之上,胜败乃常事。可曾听闻有哪位武将因为战败被杀?”

没人答话。

林雨桐心里却笑:乾隆这脾气,杀战败之将已经不新鲜了。

两厢比较,谁是暴君?

弘晖这才是在诛心呢!

就听弘晖继续道:“我这几日把能查找的史料都查找了一遍,想着这些史料一定是散落在哪本书上了。要不然,始皇帝暴虐之君,为何秦统六国,却从无记载有过屠城之举?”

这些少年更不敢说话了,大清当年入关,还屠过城呢。

弘晖摇头,“荆轲刺秦王,连街边的孩童都知道。荆轲是燕国人吧?如此行为,始皇竟在灭了燕国之后并无迁怒百姓……想来,我读的还是少。那些迁怒的记载我没看到?”

不是的!荆轲哪怕刺杀秦王,但是始皇帝攻下燕国之后,并无残害百姓之举。

“可他焚书坑儒……”有人马上提出一条。

另一个少年弱弱的道,“杀的不过是一些骗人的术士……”

杀术士这事,如今老圣人晚年也做过的。这个话题打住算了。

弘晖就道:“我昨儿读了一条觉得有意思,都说始皇帝苛政猛于虎,可秦律里有一条,犯人农忙之时可放假四十天回家劳作。这是‘仁’亦或者‘暴’?”

林雨桐听到这里就不往下听了,她转身就走,叫陈福守好门。

张家的两个孙子回到院子之后直接找了他们的祖父,将今儿的事说了,“许是孙儿们读书少,功课还不到家,竟是不能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