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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进去,“皇额娘这是说什么呢?”

钮钴禄太后揽着永琪,不由的笑出来了,“来的正好,咱们永琪正在背诗呢。本宫也听的欢喜,这孩子有心,首首都是贺寿诗。”

乾隆便笑:“哪里找来这么多贺寿诗?这可不是一般的有心。”

永琪过来见礼,落落大方,“儿子今儿上完学了,过来陪皇祖母解解闷。”

乾隆满意的点头,“难得你有这样的孝心。”

钮钴禄太后就笑道:“说起孝道,只永琪最像皇帝你。你还不知道吧,这孩子背的诗,可都是你这个皇帝历年给本宫祝寿写的诗。难为他小小年纪,能记得住这么多。本宫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你小时候,一般的聪慧,一般的孝顺……”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啊,乾隆心里微微有些异样:额娘这是什么意思呢?哪个皇子肖似皇帝,这这样的事不是随便说的!也绝对不能随便说的。

说永琪像自己,是什么意思?觉得这孩子能继承皇位?额娘在一点点的影响自己,想叫自己的立储的时候多考虑几分永琪吗?

也是!中宫无子,其他儿子说起来是一般无二的。立储,考虑的是什么呢?

之前就有弘昼掰着手指算了一遍他的儿子。璜和永璋被骂了孝道有亏,此二人肯定不行,不管出身如何,直接就被排除了。永珹的额娘是金氏,连同皇八子永璇,都是金氏所出。金氏祖上是朝|鲜人,这哥俩也不成。剩下的还有六阿哥永瑢,他的母妃是苏氏,汉军旗出身。哦!再添上一个永琅,他出身更低。他生母是佟氏,不知道是不是跟那个曾经显赫的佟家有些瓜葛,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宫女子养的。想到这里,他给打住了,不能再说了,毕竟自己的亲祖母也是宫女子出身。但不管怎么着,这个孩子已经过继出去了,连资格都没有。

皇子们挨个算了一遍,竟是只有五阿哥永琪在这么多皇阿哥出身最高的。他的母亲愉妃为珂里叶特氏。珂里叶特氏原是蒙姓,后满人也引为姓氏。愉妃家里就是这样的满人。也就是永琪是这么些个皇子里唯一一个满姓妃嫔所出皇子。

这跟自己当年何其相似?

自己又何尝不是皇阿玛几个皇子中唯一由满妃所出的皇子。

所以,额娘她心里清楚的很。清楚这个孙子将来代表的是什么。

一时间,之前祖孙其乐融融的场面在他眼里一下子就变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其实,额娘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管的,他都没考虑过的立储的事,可自家这额娘已经在想了。所以,其实额娘离了自己也是能做很多事的。至少能确保她的地位不变,富贵荣华还是能过的吧。

本来一肚子话想说的,他现在很有些意兴阑珊,稍微坐了坐就起身告辞了。从畅春园出来,没回园子,他想,他还是去见见皇阿玛吧。

跟皇阿玛坦诚布公吗?做了帝王了,哪里还知道什么叫坦诚。

不管是任何人,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有用和无用、能招惹的起和暂时招惹不起的差别而已。

林雨桐和四爷是不知道乾隆正往这边来呢,她站在高处看天,然后喊在屋里的四爷,“今晚怕是有雪。暖棚还是得加温。”

四爷披着斗篷从里面出来,“你下来吧,钱盛已经去了。”里面暖和,都爱往暖棚里去,还怕没人照看?

林雨桐从上面跳下来,冻的直搓手。

弘晖被说的起了兴致,在炕上推开窗户,低声叫了一声额娘,才又道:“怎么看天?您教教我呀!”

他最近被皇阿玛教的这些鬼东西折腾的有点烦了。这个力那个力的,随手就能拿出一堆题来给他打发时间。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打发时间的方式。哪怕皇阿玛说,这个不用精,但至少别人说的时候你得懂个大概。

可这样样都得懂个大概,这没有十多年出不了师吧!与其学这个,他倒是对那个资本论很感兴趣,可也不是总给他看的。

不过,额娘既然懂天象,这个有意思,他可以学的。

“这个啊……这个没你阿玛教你的那些个基础,你也学不了。”她说着就喊四爷,“之前给找的那个传教士,找到了吗?”

“找了,回头带过来。”有些东西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肯定更直观。传教士是给弘晖带回来的先生。

试问叫一个九十岁的老头重新开始学东西是什么心情?人老了,虽然羡慕少年人,可另一方面,又贪恋什么都有日子。弘晖是特别羡慕阿玛和额娘的,到了如今,日子依旧是过的这么兴致勃勃的。

他缩回去,一边抓笔,一边伸手将酥脆的锅巴塞嘴里:嗯!牙口年轻了。为了这一口吃的,好像多学点这个也能忍。

晚上吃饭的时候,弘历来了。他被带进来的时候,一股子麻辣的味道直扑过来,桌子边的夫妻带着个孩子,一人面前放着一个砂锅,砂锅里热气腾腾的,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林雨桐没动地方,问说:“吃过了吗?”

弘历摇头,“没有。正想来这边蹭饭呢,不想没赶上饭点。”

林雨桐就起身,“过来坐,饭马上就好。”

屋里放着小炉子,此刻炉子上的砂锅正咕嘟着呢,里面是排骨汤。有煮好的拌过油的面直接倒里面,咕嘟起来直接塞上香菜葱花,点上香油就行了。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弘历坐过去这才注意到边上的孩子,这也是他第一次认真看永琅。之前只听说是非常瘦弱,且病的快不成的孩子,这才多久,早已不见瘦弱了。他坐在炕上,看不出身高,但只坐在那里,可以看得出面庞白嫩,脸色红润,唇红齿白。坐在那里吃饭,不管是坐姿还是仪态,竟是都他觉得完美到无可挑拣。

可能察觉到他的注视,这孩子抬起头来,直直的看过来。

这眼神竟是锐利的他想要躲闪。

可再去看,这孩子又是那边温润,除了比一般的孩子沉稳些,倒看不出什么来?

弘历坐在这里,见这孩子并不跟他见礼,也只以为他年纪小,皇阿玛和皇额娘并没有告诉这孩子具体的情况。比如他自己是谁,他是谁的儿子,过继给了谁,现在跟自己是什么关系等等。

也是!孩子这么小,皇阿玛对外只说自己是金先生。那自然不会告诉孩子皇族的身份。

若是这样,也好!

他收回视线,心里却觉得有些复杂。佟氏那样的女子能教导出什么样的孩子,不用想也知道。可那样的孩子被皇阿玛和皇额娘才调|教了几天,竟是看起来气度斐然,这就不能不说是本事了。想到十四叔,十六叔好似都把孙子送过来叫皇阿玛调教,就连弘昼也塞了两个过来,他心里就越发觉得复杂了。

皇阿玛……是不是真的知道要命不久矣。对皇阿玛的想法,他其实摸不准的。万一自己真的像是弘昼猜测的那样,那皇阿玛会不会不从自己的子嗣里选。比如弘昼的儿子,弘曕的儿子,这其实对皇阿玛来说都是一样的,都是亲孙子。毕竟,这些孩子是他亲自调|教的。

饭端上桌了,他没话找话,今儿从进来到现在,皇阿玛可从没搭理过他的。他没话找话,“皇阿玛,儿臣想过了年南巡一趟……”

乾隆南巡,后人提及,无不是说他耗费人力、财力、物力。这也是事实,带着三千人的队伍一路南下,吃喝用都得是最好的,可想而知,这得耗费多少。接待的地方官员,无不是倾全力迎驾。便是康熙朝,地方上甚至是举债接驾。

说起康熙南巡,都理解,说着属于不巡幸不行呀!满汉之间,总得有一个方式去缓解。皇帝南巡就有这样的意义。

可如今真的面前坐的是乾隆的时候,林雨桐得摒弃所有的偏见,却重新站在对方的角度上去看这个问题。他真的是去游山玩水去的吗?

因为南巡客观的花销是一方面,但他的初衷是什么呢?

“明朝后期,朝局一团乱。其中一重要原因,儿臣以为是朝廷包括皇帝在内无法控制其江南富商……”

那些富商可以称之为江南商业精英。林雨桐微微点头,所谓的江南商业精英,连同江南士子,他们的代表便是东林党。东林党在朝事上与皇帝对抗,政局一团乱麻。

乾隆的意思,他是想将江南像是盐商这些富商,跟皇家绑在一起。成了为皇家服务的一员,加以控制。

林雨桐理解了这个意思,就又听乾隆又道,“儿臣想以骑兵南下……”

江南不好走马,但他偏偏提了这一点。也就是从护卫到仪仗,都要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