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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盘上盖着锦布,掀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把宝剑。触手生凉,寒气袅袅,凌光内敛,一看就不是凡品。

青栀说道∶”此剑做你的本命灵器再好不过,给它取个名字吧?”

名字将伴随灵器一生,不能草草敷衍。

可惜男孩搜肠刮肚也没找到满意的名字,急的鼻尖上都溢出汗来了。 ”为灵器命名也不急在一时,小寿星今天可有的忙了,先跟青姨去见你娘亲,一起到祠堂内祭拜你爹爹吧!”

男孩对父亲其实没有感情,这不能怪他冷血,毕竟从出生起就没见过面,更没享受过哪怕片刻的父爱,所谓”亲爹”,也不过是一个概念,一个词语而已。

他乖乖跪在蒲团上,陪同母亲谢昭荷一起敬拜牌位。

每次来祭拜父亲,思念亡夫的母亲都会忍不住流泪,一边伤心难过,一边滔滔不绝的跟他讲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父亲名唤陆悦荷,当年父亲遭遇海难,流落至千里画廊,因头部遭受过重击而失忆,只记得自己姓陆,其他的一概不知。

母亲一向心善,不忍他无辜惨死,于是偷偷将他救活,安顿在海岸边一处隐蔽山洞内。千里画廊早有祖训,不欢迎外人进岛,母亲是万万不敢将陌生人带进清明上河宫的,只能偷偷从家里拿些治病疗伤的药,每天去山洞里探望父亲。

母亲娇美俏丽,气韵动人,父亲玉树临风,才貌双绝。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长久相处下来难免日久生情,母亲倾心于父亲,父亲亦对母亲九死不悔,甚至给自己取名为陆悦荷,以彰显对母亲的一往情深。

外公很快发现了此事,坚决反对,甚至要将父亲杀死以灭口,母亲跪地苦苦恳求,而父亲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硬汉,面对刀棍挟身不卑不亢,一口咬定此生非母亲不娶,即便就此死去也无怨无悔。

他的一片真心不仅让母亲热泪盈眶 ,更是感动了外公。

外公观他性格纯善,谈吐不凡,修为高强,学富五车,确实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最主要的是真心爱自己女儿。于是提出条件,若父亲肯此生留在千里画廊,即便他日恢复记忆也不能离开,一辈子待母亲如初见那般,便同意二人的婚事。

父亲欣喜若狂 ,一口答应。

二人举办了盛大而隆重的婚礼,婚后半年,母亲怀了孕。

因为父亲算是入熬的,所以生下的孩子理所当然随母姓。

可惜在孩子出生之前,父亲的一次出海捕鱼就再也没回来。

后来外公多次派弟子去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在茫茫大海之中找到了父亲乘坐的小船,只是甲板上遍布血迹,船体经过刀劈剑砍破烂不堪,在断裂的木柱上挂着一片染血的衣角,那是母亲亲手缝制的衣裳,父亲每次外出都要穿,爱不释手。

除此之外,另有两件漆黑的斗篷在海面上飘着,斗篷上以银线绣昙花,此乃夜宫弟子的标志。

种种迹象不难猜测出一个结果,父亲出海,偶遇前来探查千里画廊位置的夜宫魔修,双方激战,同归于尽。

父亲葬身大海,母亲悲痛欲绝,日夜以泪洗面生不如死,若非肚子里怀着孩子,她非得殉情追随亡夫而去不可。 ”今日事情诸多,小寿星可有得劳累了。”谢昭荷朝边上的青栀招招手,”带小公子回”寒梅”歇息,酉时再将他唤醒。” ”是。”青栀来搀扶男孩起来,男孩却浑身僵直立在蒲团上不动,可他小小的身躯根本抵抗不住大人的力气,被青栀轻轻松松提溜起来。 ”不,我不去。”男孩心中莫名涌出一股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的慌张,他用力甩开青栀的手朝母亲扑过去,”我要待在娘身边。”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谢昭荷满脸困惑,想她儿子一向乖巧懂事,远比同龄孩童要成熟,从不哭闹耍脾气,莫不是年长一岁学会了撒娇?

谢昭荷半蹲下身,葱白的玉指温柔的贴在男孩的侧脸∶”炀炀乖,快回去睡觉,不然晚上怎有精神过生辰?等用过晚膳,娘跟你外公还要带你去放河灯,赏烟花呢!”

千里画廊是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地方,每年七月初七是最热闹的,因为既是七夕佳节,也是他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子华诞,当真是双喜临门,所以筹办起来无比盛大。

对于孩子来说,每年期待的日子无非就是过生辰和过年,可男孩不知怎么了,他非但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高兴,反而忧心忡忡的,莫名其妙的害怕,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东西。

他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母亲身边,好像……

好像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他最终还是被青栀领走了,为免去起床还要穿衣服的繁琐,他向青栀提出要合衣躺下,青栀自然不会有异议∶”小公子睡吧!”

男孩一沾枕头,困意便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他忍了又忍,终于是没抵抗得了越来越沉的眼皮,身不由己的睡了过去。 ”小公子…… ”公子……” ”小公子!谢伶霄快醒醒, 小公子!”

谁在叫?

男孩掀开灌了铅似的眼皮,大脑昏昏沉沉,老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他偏头一看,当场被青栀的模样吓得清醒几分。

青栀是母亲的灵宠,原身乃栀子花妖,她修行千年,一向老练稳重,怎会是如今这副被吓破胆,披头散发脸色青白的模样?

……。”男孩想问青栀发生什么事了,可嘴巴张开才恍然察觉自己发不了声,嗓子火辣辣仿佛吞了辣椒水,手脚虚浮使不上力,浑身骨头都酸疼发胀。 ”小公子今天玩的太疯,有些发热了。”青栀的笑容是那么的僵硬和扭曲,她哆哆嗦嗦的将男孩抱起来,”青姨带您去看大夫。”

男孩稀里糊涂的被青栀抱着一路狂奔,他心里那份隐隐的不安更加浓烈,用力抓着青栀的前襟,明明失了声,却还是拼尽全力摆口型。

青栀一边跑一边说∶”你娘在筹备你的生辰宴啊,整个千里画廊的人都写了祝福的吉祥话放进锦囊,再将锦囊挂在长生树上,小公子得天赐福,必定福泽绵长,万事亨通。”

她的呼吸很重,餐角冷汗淋漓,绝对是受了内伤。

什么人能伤到青栀?什么人敢在千里画廊伤青栀?

殿外的厮杀声清晰入耳,妖异的红光映在格窗上,宛如地狱厉鬼在朝人狰狞的微笑。

利刃刺入血肉的”噗呲”声此起彼伏,殷红的血迹泼了一地,溅了一墙,男孩证怔的望着眼前一切,惊呆了。 ”小公子乖。”他被青栀塞进了外公书房的密道里,”青姨要回去帮你娘亲的忙,你娘亲自下厨做满汉全席,都是你爱吃的,她忙不过来了。小公子要坚强一点,自己去找大夫好不好?”

青栀拔下头上的栀子花步摇,塞进男孩手里,再连同男孩瘦小的双手一起握住∶”记住咒语了吗,它可以带你飞的很远,从此天高地阔,没人能困得住你。”

豆大的眼泪顺着眼眶往出流,男孩恐惧的摇头。 ”不许哭。”青栀红着眼睛说∶”主人的儿子岂是懦弱无能之辈?千里画廊的人都是宁死不屈的英雄好汉,谢氏儿郎更应百折不挠,一往无前。

他还想表达什么,可青姨已经毅然决然的关上了机关。

男孩用力拍打坚硬的石壁,他听见了密道外青栀传来的阵阵低泣声。 ”也不知枫儿以后……。不!只要小公子平安无事就好了,枫儿至少还有她爹,还有碧海山庄可以做依靠,可小公子你……。”

青姨压抑的啼哭声隔着密道绝望的传来。

出事了,千里画廊出事了!是谁在杀人?

外公呢,娘呢?

男孩泣不成声,又想起青姨的话,拼命咬嘴唇忍住眼泪。

他没有听话的逃走,而是执着的寻找机关渴望出去,他的脑袋越来越沉,不知是烧的更厉害了还是哭的太狠了。

从未如此绝望和无助,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无意间踩到了什么,石门震动,出口被打开了。

刺目的红光照在男孩满是泪痕的脸上,他朝前跑了一步,却因四肢酸疼无力而重重跌倒。

不时传来的厮杀声宛如魔鬼在耳畔低语,不断充斥折磨着他的耳膜。

千里画廊弟子的惨叫,哀嚎,他们拼死抵抗发出的绝望呐喊,再被刀剑狠狠贯穿胸膛!

这是人间吗?这难道不是烈狱?

男孩泪流满面,心脏仿佛被人挖了一刀又一刀,直到血肉模糊还不肯停下。

谁来帮帮我…… 谁来救救我们…… ”谢炀。”

清激的嗓音如li泉玉杀声中宛如天籁之音。

男孩茫然抬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个自称是他灵宠的少年,眼底含着泪,满面的痛心和凄苦。 ”别怕。”少年将他抱了起来,轻轻为他擦拭脸上的泪痕,”还有小糖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