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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臣措手不及,原以为苏清词肯定会拒绝,一愣之后是狂喜,他立即去深入了解饭店的招牌菜,等中午去的时候又被服务员推荐了几款,裴景臣特别交代了少油少盐不放辣。

一起生活了多年,苏清词了解裴景臣的口味,他吃不惯那些花里胡哨的料理,比利时的香浓炖鸡不如咱大中华全国统一的著名家常菜番茄炒蛋。有时从五星级餐厅出来,明明吃了不少也喝了不少,可胃里空空,还得在路边要碗兰州拉面果腹。吴虑说他是最接地气的霸道总裁了,影视剧里都是三明治和咖啡,逼格拉满,他呢?三块的豆浆两块的油条和一块五的茶叶蛋。

裴景臣说从小吃到大的,习惯了。比起哈根达斯,他更乐意吃小布丁。

苏清词忽然反思从前的自己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为了体现自己的重视,给足裴景臣他不需要的仪式感,弄什么法国鹅肝,奎宁牛排,德国香肠等等,或许那些价值连城的外国美食对裴景臣来说中看不中吃,远不如一碗老京城炸酱面吃的开心。

他似乎太强势了,也太霸道了,把自己认为最好的给裴景臣,其实纯粹是在感动自己。

从饭店出来,过马路的时候裴景臣牵住苏清词的手,苏清词没有反抗。走到马路对面,裴景臣依旧牵着没有放手,苏清词也没有甩开。

走着走着,苏清词看向冷饮店。别说开口要求了,他仅仅是多看了两秒而已,身旁的裴景臣就说:“我去买。”

等裴景臣端着奥利奥圣代回来时,发现苏清词被两个推销员围住,手里拿着琴行的传单。

苏清词是会弹琴的,不仅会钢琴,还会古筝,后来他讨厌古筝,就像薄荷味一样。再后来,他也讨厌钢琴了。

苏清词只吃了半杯圣代,回家睡个午觉,只睡了半个钟头,走到客厅,发现裴景臣在家。

“你不跟朋友聚会吗?”苏清词不想裴景臣陪自己在家里“坐牢”。

裴景臣有自己庞大的社交圈子,朋友遍天下,微信联系人多的快要超出限额,甚至连小学同学都有。除了工作上的应酬,便是没完没了的朋友聚会,尤其在生日这天,跟裴景臣关系好的朋友都会主动联系他聚聚,找间馆子吃吃喝喝什么的。

这种场合苏清词是不方便去的,他跟裴景臣的朋友没有来往,去了也是枯坐着,根本融入不进去。而且他恶名昭昭,早在裴景臣的朋友圈出了名,那些朋友替裴景臣抱屈,鸣不平,对苏清词口诛笔伐,苏清词相当有逼数,并且予以反抗,不许裴景臣跟这些“狐朋狗友”来往。

苏清词想到自己曾经不可理喻的自私,限制裴景臣的交友,即便偶尔给他“放假”也有时间规定,换位思考一下,真的挺窒息的。

裴景臣说:“那些酒肉朋友,早就断了来往了。”

苏清词:“吴虑呢?”

裴景臣:“我在家陪你。”

苏清词想说不用,你不是鸟,我也不是牢笼。可这种车轱辘话说了太多,再说也没意义,况且对现在“上头”的裴景臣来说就是对牛弹琴。

下午一点半,盛夏的日头很毒辣,连窗外蝉鸣都叫唤的有气无力。

苏清词看着日历,突然有点不适应了。以前这个时候他就该操办起来,系上围裙,端着新鲜空运的活虾在厨房里忙碌,做完这样做那样,一直忙活到晚上八点。很累,但是自我满足的开心,现在不用忙了,清闲了,却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

裴景臣要去超市采买,问他想不想一起。

苏清词注视裴景臣眼底期望的光彩,点了头。

他们在连锁超市采购了蔬菜和肉类,裴景臣负责推车,拿菜,提包。苏清词两手空空跟着走就行,偶尔看到顺眼的零食扔一包进购物车,然后立即被裴景臣捡起来看配料表,有些看完了直皱眉头,有些看完了眉间一松,苏清词忍俊不禁,在脑海里画出一整套裴总表情包。

结账时,苏清词发现购物车里不知何时混进两盏红蜡烛。心想真是活久见,裴景臣也要操仪式感了。

晚餐是中西结合的,有红烧排骨和锅包肉,有水果沙拉和海鲜饭,十分丰盛美观。苏清词寻思自己做了什么,好像从头至尾只淋了沙拉酱,连水果都是裴景臣切的。

苏清词举起橙汁,祝他生日快乐。

这四个字苏清词说的很认真,很正式,将以后每年的“生日快乐”都包含在其中。

当然,如果裴景臣不嫌聒噪的话,他可以再重复74遍。

“一句就好了。”裴景臣郑重的说,“明年再说。”

苏清词只是微笑,没说话。橙汁入口,有点苦涩,哦,橙汁本来就有点苦。

晚饭后,裴景臣洗碗,苏清词擦干,再放入碗架。

坐沙发上看电视时,裴景臣端着温水过来,苏清词只用余光看一眼他的裤子:“今天不想吃。”

裴景臣失笑:“你哪天想吃了?快吃药吧,水温正好。”

苏清词抬起眸子,眸光暧昧:“今天日子特殊,不吃了。”

裴景臣目光闪烁几下,眼底沉淀,那是被故意撩拨起来的□□强行克制的无奈。裴景臣往前迈一步,抬起左膝跪在沙发上,这样可以离苏清词更近,并将苏清词困在沙发上:“就算是你过生日,该吃药也得吃药。”

苏清词眼见软的不行,声音也冷了下来:“不吃。”把头别开,将脸埋进身后的抱枕里。

裴景臣并不急躁,还是用老办法,自己含着药片,然后伸手扒过苏清词的肩膀。苏清词知道他故技重施,用了力道不转身,可他那点微弱的力气哪里是裴景臣的对手,强行面对面,四目相视,苏清词眼中生出怒火,嘴唇闭的死紧,他不张嘴,裴景臣还能咬他不成?

裴景臣猛地偷袭苏清词咯吱窝,苏清词猝不及防,一口气憋不住破了防。裴景臣看准时机直接吻上苏清词的嘴唇,苏清词脑子轰的一声,一边紧咬牙关固守城池,一边用力推搡裴景臣的胸膛。逆光中,苏清词看见裴景臣眸色深沉的可怕,他另一条腿也跪到沙发上,双手一边一个掐住苏清词的左右手腕,吻的更深。

这是一个相当惹人误会……不,就他妈是赤裸裸的少儿不宜场面!不知情的人会评价他们姿势真带劲,受方真娇软,攻方真狂野。

滚滚滚滚滚!苏清词恼羞成怒,使了蛮力推裴景臣,可裴景臣就像一座难以撼动的高山,他胸膛凹凸不平的肌肉坚硬如铁,炽热如火。苏清词就算没病也不是裴景臣的对手,更何况现在这破身体,眼见嘴上的战争也要败北,情急之下,苏清词不管不顾用力撕咬,狰狞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蔓延。

与此同时,药片滚到咽喉处,被身体本能操控着做出吞咽的动作。

药已经化了,很苦很苦,在舌根底下久久挥之不去。

苏清词呛得咳嗽起来,面红耳赤。他气喘吁吁,裴景臣也呼吸急促,胸膛一起一伏。

他们好像一对不共戴天的仇人,刚刚经历过你死我活的激战。

裴景臣伸出手想为苏清词擦掉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他甚至做出了停留,给苏清词狠狠打掉他手的时间和机会。可苏清词没有动,他浑身虚软的躺在沙发上,面色苍白,眼角很红,漆黑的瞳孔透不进去一点光线。

裴景臣心如刀绞的唤他:“小词。”

他没有动。

“小词。”

“苏清词。”

“裴景臣,你不累吗?”苏清词抬手遮住刺眼的光线,闭上眸子,染血的嘴唇勾起无奈的浅笑,“你这又是何必。”

万物俱寂,连蝉鸣和蛐蛐儿都熄了音。

苏清词说:“抱歉,你的生日又被我弄得一团糟。”

他想,这应该是他陪裴景臣过得最后一个生日了。这天应该和和气气的,欢欢喜喜的才对,所以他敛起所有戾气,百依百顺,跟他去吃午饭,跟他手牵手走马路,跟他逛超市,跟他烛光晚餐。

不料还是在最后失败了,好好的生日,又弄得不开心了。

裴景臣伸手挪开苏清词遮住眼睛的胳膊,让他注视着自己,自己也注视着他:“没有你在,才是真的糟。”

“小词,明年,后年,大后年,未来的好多好多年,你都要陪我过生日。”

苏清词自嘲一笑,想挣脱裴景臣的手,却反被裴景臣抓的更紧:“裴景臣,生死有命。”

裴景臣薄唇轻启,话还未出口,先品尝到浓烈的血腥味。

“小词,对不起。”他嗓音沙哑的仿佛生吞烙铁,眼睛被烈火熏得好疼好疼。

他知道生病的痛苦,知道药物副作用的煎熬,知道ICU的死寂,知道浑身插满管子的狼狈。可纵然如此,他也想让苏清词撑下去,即便苟延残喘也要活着,即便不择手段也要留住这个千疮百孔的人!

裴景臣感到不寒而栗,原来,他竟是这样自私,自私到自己都害怕。

“你不是说要永永远远的纠缠我么!”裴景臣破碎一笑,明明在笑,却撕心裂肺,“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九十岁,所以小词,你,你不许掉队,你要跟紧我,抓牢我。”

“我不会断的,你也不许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