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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可知你是女子?(章末补一段)◎

谢泠舟刚说完, 胸前一阵痛。

崔寄梦重重戳了他一下:“我有说是你想的那种事么,表兄好的反省呢?”

从前都是她把他的话想歪,换来他一句调笑, 如今反而对调了。

谢泠舟笑了笑,睁开眼, 眼底恢复清明:“正在反省, 是我想入非非, 所以表妹要说的是什么事?”

崔寄梦躺了下来, 将另一条被子拉过来, 把自己裹住以显示她绝对没有那般想头,这才道:“赵姨母的事,我们要如何查, 她不在京城,怎么办呢?”

谢泠舟转过身:“你有主意么?”

她想了想:“我原本想先旁侧敲击,问问外祖母可有收到祖母的信, 但如今一想, 大抵是没有的, 必定被截了下来,若直接问祖母, 隔墙有耳, 被赵姨母的人知道了反而打草惊蛇。”

谢泠舟颔首:“在理,那要如何?”

崔寄梦拢了拢被子, 让自己舒舒服服的:“表兄可否先帮我查查赵国公府或谢家有没有极擅模仿笔迹的人, 当然, 信极可能是那位李姓门人誊抄的, 咱们着重先查他, 若没线索再查旁人, 能省些事,表兄说可以么?”

“那表妹可有想过如何查李门人?”

崔寄梦被问住了,祖母那封信上只说了家事,若是不知情的外人,看到信并不会觉得不妥,那李门人既然藏着信,多少知道一些内情。

“咱们先查查他和赵姨母有何渊源,要不要趁赵姨母不在,找人假扮她的人去诈那门人?”

谢泠舟轻轻笑了,笑得她心里没底:“表兄笑什么,我的法子很蠢?”

“表妹这法子不错。”他揽过她,“我笑是没想到。”

崔寄梦撑起身子来,半趴在他胸膛上,隐有薄怒:“没想到什么?”

谢泠舟敛下笑意,正色道:“当初不甚熟络时,以为表妹是个乖巧正直的孩子,没想到你这般狡黠。”

崔寄梦不服气道:“彼此彼此,当初我也以为表兄是正人君子。”

“不过……”她再度陷入困惑,“查信件好歹有真凭实据可以入手,阿娘中药的事已死无对证,要如何揭穿呢?”

谢泠舟隔着被子拍了拍她后背:“两件事之间定有牵扯,只要先查出信件,届时中药的事便也昭然若揭。”

又商议了会,窗外夜色已所剩无几,崔寄梦心中有了数,这一夜又是议事,又是云雨,实在累坏了,正好这几日外祖母说天寒地冻她老人家不愿早起,放话让他们不必请安,她放心地任由困意席卷自己,沉沉睡去。

崔寄梦一直睡到晌午。

醒来掀开纱幔时,发觉谢泠舟端坐在她的妆奁前,不知在写些什么,身上衣裳换了一套,当是中途回了沉水院。

室内微冷,他又穿的是冷色的东方既白色袍子,愈显清冷周正,和昨夜同她缱绻厮磨的青年哪像是一个人?

崔寄梦的勇气只有在暗处时才勉强够用,这会日头一照,她又害羞起来,捂住帐子,只露出一张脸。

“表兄,您怎么在这?”

听这疏远的口气,是想把昨夜的事赖掉,谢泠舟笑笑:“我怕你醒来周遭无人,又想赖账,忙完后便赶来了。”

这话说的……好比她是那流连花丛的风流浪子,而他是被她采摘的那一朵,特地找上门求她负责。

崔寄梦正了正神色,红着脸道:“表兄你大可放心,我并非言而无信之人。”

“好,我放心。”谢泠舟应道。

他在里头,采月和摘星不敢进来,无人服侍崔寄梦穿衣,幸好采月方才已将更换的衣裳放在床边。

他很自然地拿过衣裳,替她穿上,不大熟练地系着繁复的带子。

刚系好,侍婢说云鹰有事,谢泠舟掐了崔寄梦的脸一把,回了隔壁。

云鹰正要翻墙,见他进来,忙小跑着过去:“公子,那姜公子传信给您。”

“这么快?”

谢泠舟凛眉,想必是有要事且关乎他们所查案子,否则不会在次日便传信,他吩咐云鹰:“备车。”

马车上,谢泠舟手搁在唇边思忖着,昨日和姜辞相见时,他只顾着拈酸吃醋,倒是未曾留意到一个奇怪之处。

那少年的容貌似曾相识。

姜辞,江……

谢泠舟琢磨着这一姓氏,忽地将手放下,剑眉紧紧蹙起。

到了约见的茶馆,稍候片刻,从外走入一清秀少年,确认周遭无异样后,才闪身进了雅间内,朝里头的公子拱手:“谢公子,临时约见,多有叨扰。”

谢泠舟起身见礼:“姜公子相邀,某荣幸之至。”

姜辞低着头,似乎不大习惯与人离得太近,并未落座,只双手抱剑戒备地站在窗前,大概是想随时保留退路。

谢泠舟目光在少年眉眼间停留良久,直到这张清冷倔强的面容同故友那稚嫩的脸稍稍重叠,这才收回视线,开门见山道:“公子姓氏,羊女姜或水工江?”

姜辞听出他多少有些试探之意,少倾,亦问:“谢公子希望是哪一种?”

谢泠舟抬眼:“自然是后者。”

姜辞松了一口气:“公子为何要卷入此番浑浊江波中,不应明哲保身么?”

谢泠舟沉默了许久。

指l尖屈紧又松开,答非所问:“崔寄梦可知道你是女子的事?”

姜辞瞳孔微缩,淡漠的双眼微微眯起,拇指下意识用力捏住剑柄:“公子说笑了,在下是如假包换的男子。”

但她那一瞬间的细微表情已足够谢泠舟怀疑,明面上不拆穿她,只问:“江公子家中兄弟姐妹可还在?”

姜辞长睫猛地颤动,旋即低声道:“家中……只剩我一个。”

闻言,谢泠舟亦是怔忪,本以为姜辞还活着,说不定其他也还在,但世事终不能十全十美,他缄默许久,无声叹息。

姜辞又问了方才的问题:“公子还未回答我,为何会涉入此事?”

谢泠舟看着她一身男装,上次原本姜辞是想同他谈一谈的,自可惜被三殿下的人打断了,他不禁怀疑——

莫非她和三殿下有渊源?

看着眼前清秀的少年,谢泠舟蓦然想到三殿下苦寻的那名俊秀护卫。

然而三殿下明确说过,他要找的人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少年,总不能是担心他撬墙角才有意隐瞒?

不大可能。

谢泠舟笑了笑:“当初涉入此事,是受一位贵人相邀,我原以为那位贵人或许同你有些渊源,如今想来应当不是。”

姜辞亦隐约猜到他说的贵人是谁,只是断没想到,那人一贯不务正业,也会会查这些事情?

幸好谢泠舟发现她是女子,反倒误打误撞,打消了他的疑虑,她此生是再也不想见到那人了,“即便那位贵人与我同一立场,但我身份忌讳,不得暴露,还望团哥儿看在往日情面帮忙遮掩。”

熟悉的称呼叫谢泠舟恍若回到少年时,想到三殿下那过剩的好奇心,亦觉不妥:“有消息你同我联络便好,身份的事,我会替你瞒着。”

姜辞朝谢泠舟一拱手,郑而重之地作揖:“多谢。”

她拿出查到的东西:“这是我从赵国公处搜到的密信,你看看。”

谢泠舟接过密信,面色微变,姜辞解释道:“赵国公当初是赵家最不起眼的一个嫡子,却在十年前一朝起势,起初我以为他是靠谢相这位老丈人帮衬,没想到,他背后的人是王家。”

她犹豫了会:“可是赵国公毕竟是你姑母的夫家。”

谢泠舟收起密信:“无碍,我正好有笔账要和这位姑母算算,至于这信,我会转交身后贵人,有了信上所说线索,一切就好办了。”

姜辞神色倏然凝重:“但我取信时已打草惊蛇,你我需赶在赵国公动手前截住他,因而我才急着试探你立场。”

她的身份只能躲在暗处,刚刚查到的那些东西若能经由谢泠舟和他身后的贵人之手,一切便会顺利许多。

谢泠舟点头:“此事交由我的人去查便可,你若不放心,可跟着我的人一块去。”

“好。”骤然峰回路转,姜辞岑寂的眼中也难掩轻松,“得亏有阿梦,不然你我两方人不会那么快能碰头。”

若没有崔寄梦这层关系在,她不会知道此前在江左暗中查她的人竟是谢泠舟这边的,又不知他立场,只怕早已和他的手下打过好几次了。

谢泠舟却以为她另有所指,稍思忖片刻,道:“抱歉。”

姜辞起先没明白,半晌一挥手,淡道:“无碍,你我也生不出什么男女之情,我由衷唤你一声兄长,如今有了阿梦在,往后见面,你得敬我一声义兄。”

她开玩笑时,便有了些当年洒脱的样子,谢泠舟笑了笑。

二人并无多少旧可叙,姜辞不便逗留过久,正要告辞,被谢泠舟叫住了,他犹豫稍许:“我的事,也望你替我瞒着。”

姜辞没懂:“何事,瞒着谁?”

谢泠舟难得被问住了,故作平静,只回答后半句:“崔寄梦。”

姜辞手抵在嘴边轻咳一声压下笑意,转瞬又是那个清冷少年,“重逢那日阿梦就已知道我是女子,但并不知我真实身份,至于那件事,我也会瞒着她的。”

走前,她又同他确认:“那我以后方便见她么?”

谢泠舟颔首:“她很担心你,有机会我会带她出来见你,届时我暂时会假装不知你是女子,只说是故人,待时机合适再同她解释。”

“成。”阿辞拱手离去。

后来谢泠舟独自在雅间内坐了会,想起崔寄梦,抵住额头颇为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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