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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令雪脸一热,隔着屏风,她眼前浮现公子在放血那刻紧闭着眼,牙关紧咬,喉结滚动,浑身失'控颤'抖的模样,手心仿佛……她攥紧手心,要把那一截莫须有的热炭挤出去脑海:“公子误解了,我没有在想。”

公子云淡风轻地笑了下。

“想,也无妨。”

程令雪脸和耳朵都发烫。

这叫什么话?!

公子他为何突然毫不避讳地提起此事,莫非他……想起那张圣洁又堕落的观音面容,一时间她似乎又被那迷离晦暗的含情目凝望着。

心里忽地不安一颤。

难不成公子被她玩了一遭,发现那档子事很有趣?!

不会想与她假戏真做吧?

气氛静得暧昧。

隔着屏风,姬月恒目光像缠紧猎物的蛇,缠住那少女。

书案上摊开一本话本。

姬月恒白净的指'尖划过上面孟浪的一行行字,字的边上还配了图。

画中被按在书案前,扭成奇异姿态的少女成了他屏后的人。

姬月恒低头,齐整的衣袍上逐渐有了细微的褶皱。

半垂的眸子漫上无奈。

怎么办。

似乎又想和她亲近了。

像白日里那样,不,不够,远远不够,还要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最好,不留任何间隙。

余烬死灰复燃。

姬月恒思绪都开始发热,出口的话仍冷静无欲:“姑娘不必在意。古人云,食色'性也,人非兽类,却与兽并无差别,皆是肉体凡胎罢了。”

“在下亦然,受药力所控时会动欲、失'控,就如人饿了要进食。姑娘若难为情,便当作你是在我饥肠辘辘时接济吃食。如此想,可会自在一些?”

屏后少女僵硬的身影放松了些,恢复从容:“公子说得是。”

清软的声音拂过耳畔,褶皱下蛰伏的恶念得到安抚。

姬月恒垂眸看着那突兀一处:“不知姑娘可否与我说说几件民间风俗?”

屏后人愣了愣。

“在下只是突然好奇。”

只是突然,想听听她的声音。

聊起正经事,程令雪更放松了:“风俗啊,我想想,逢年过节……”

姬月恒认真地听着。

端坐的姿态似佛子聆听世间俗情,手却紧扣着轮椅扶手。

少女清软声线挠过耳边,有了实质,化作那带着薄茧的素手。

她攥紧了他。

带茧的手心擦过上端。

嘶……

快意泛起,姬月恒扣着轮椅的手越发用力,额上渗出薄汗。

那人说了一堆,不见他回应,停顿下来,试探地低唤。

“公子?”

“嗯,继续,我在听。”

姬月恒眼梢飞红,长睫沾着泪意,如春雨中的桃花。

唇角扬起无声的笑。

这可怎么办?

仅仅是听着她说话的声音,脑海中便窜上白日里那要命的快慰,不知想要听她的声音,甚至——

还想……占有她整个人。

他掀起长睫,目光灼灼,要穿透屏风,缠住屏后的人。

这厢程令雪说得口干,打算溜之大吉:“大抵是这些,我所知也不多,公子若感兴趣,可问问其余人。”

屏后的公子许久没回有应。

忽而,他猛地一抖,声线微沉,似畅快,又似极力隐忍。

“呃,好……”

程令雪似听到公子喉间溢出一声熟悉而引人遐想的闷哼。

她这色'鬼又想歪了!

她无地自容,逃也似出了门,经过窗下时,察觉公子转过头看她。

程令雪不由望过去。

心头忽地一悸。

公子的确在看她,眸光缱绻,简直像只被驯服的狸奴,在看手中晃着鱼干的主人。

好奇怪。

公子不会真的对她……

程令雪跑了。

窗边,姬月恒看着她慌乱融入夜色的背影,唇角勾出一抹笑。

她一走,脑中那令人发眩的快意如潮水褪去,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可怕。无欲的观音压低长睫。

沉静半垂的眸中邪念丛生。

没法放过她了。

.

这夜程令雪倒是没梦到公子,可昨夜临别时公子那目光实在令她不安。

要把一切扼杀在萌芽中。

白日里,她趁着无事可做,藉故出了门。

她来到绸缎铺子里。

杜彦宁二话不说,引着她入了后方的账房:“这几日为了方便你,我一直让郎中留在此处。”

他知她不愿他过问太多,待程令雪见到郎中,他知分寸地回避,也不去与郎中打听。

郎中照例号过脉,喜道:“毒解得差不多了,估摸着再有一两日便清了,不过,老朽发现另一妙事。”

程令雪直觉与蛊有关,心中微动:“可是蛊的事?”

郎中笑着点头:“正是,前两次替姑娘诊脉时,尚能感知到蛊的存在,但这次,竟是诊不出。”

程令雪心中一喜,又把蛊印消失了的事仔细说来:“从前蛊印还在的时候,我能感知到它,但这次,竟是察觉不到,敢问大夫,蛊解了么?”

郎中摇头:“唔,听着极有可能。但老朽也不敢轻易断言,因为无论是中母蛊和子蛊者,身上皆有可能不显出蛊印,倘若蛊印消失,大抵有两个可能,一是这奇毒诡异,把蛊虫杀死了;二是这蛊虫未死,只是因为某种缘由暂且沉眠了。”

程令雪犯了难:“那又该如何判定?”

郎中翻出随身携带的厚厚书册,寻到一个偏方。

“今日回去后,把这几味药加在吃食中,若明后日你与那中母蛊之人的身上皆出现蛊印,便是蛊虫休眠。

“若皆未出现,或是其中一人没有,说明你们之中有一人身上的蛊虫已死,这蛊也就没用了。”

.

玉恒居中。

姬月恒坐在廊下喂鱼,听到赤箭的话眉梢微微挑起。

“她出去了?”

“是的。”

赤箭点头。主动说起此事,并非闲得没事干,而是怀疑姬月恒已知晓竹雪就是十一,而他之前包庇过竹雪,为了洗脱嫌疑,便不大不小地出卖了她一回。

说完他觑向姬月恒,好奇他得知竹雪去见杜彦宁,会是什么反应。

姬月恒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问他:“上回你是怎么给竹雪验身的。”

赤箭暗道不妙,甩出去的箭没射中杜彦宁,把自己钉住了,他笑道:“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区别不就是那三块肉嘛,自然从这试起。”

姬月恒眸子危险眯起:“说来听听。”

赤箭“嗐”了一声:“属下当时说自己好奇她男女。竹雪一听,也不多话,当即解开外袍,嘿!那厮真是深藏不露,腹部薄肌,竟有八块!”

姬月恒压下不适,饶有兴致道:“她?腹有薄肌,且八块?”

赤箭说正是:“习武之人,哪能没有肌肉!不过我只看到一点点,她不给多看,不过腹肌总不能作假吧,她也没那本事啊。”

姬月恒轻嗤。

她的本事可不小。

想到她在赤箭跟前坦胸漏背,他眉间涌起几分烦躁。

当初就该自己去看。

是他不愿承认自己为一个少年心动,对亲自试探心有抵触,凭白让自己被她牵动情绪。

姬月恒看着赤箭,幽幽道:“除了腹肌,别处还看了么。”

赤箭心头不妙。

姬月恒和竹雪还真是一类人,动不动就幽幽地盯着别人,瘆得慌。

他还想继续看这二人的热闹,并不想被遣退,故作无辜道:“只看腹肌,难道不够么?属下当时也想看得仔细些,但竹雪有难言之隐,她说她受过伤伤了命根子,我寻思着这太伤自尊,也没看。”

姬月恒不由发笑:“命根子受过伤,亏她想得出来。”

她有过命根子么?

赤箭笑道:“属下也是听了这一句才相信,要是竹雪是女子,怎么会知道男子的命根子是什么意思。”

说着往水里扔了颗石子,平静的水面惊起波澜:“再说,竹雪那样怕生,也不像是有过男人的样子啊!”

姬月恒倏然眯起眼。

眼中荡开汹涌波澜,日光下平静的观音像已不知不觉被邪祟侵扰。

罢了。

赤箭来历可疑,留下他本就另有目的,如今他甚至还可能是小骗子的同伙,眼下为难他,只会惊动他好不容易诱入笼中的小狸奴。

姬月恒敛神,叫来亭松:“可以让赵嬷嬷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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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令雪回到别院时,玉恒居来了位客人,是个颇和善的嬷嬷。

看模样,是公子上次所说他兄长派来照顾他的赵嬷嬷。

嬷嬷一见到她,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位便是九公子身边的令雪姑娘吧?哎哟,这真是生得仙女似的!”

九公子自幼体弱,早年又一直被已故的家主关在山庄里不得见人,又因身中剧毒活不到及冠,因而这些年也不像族中其余公子那般早早定亲。

这几年夫人寻到了解毒的法子,可九公子大抵是担忧,或是有其余顾虑,仍是不近女色,连个身边人也无。

不久前长公子和夫人听闻九公子身边有个秀气的少年护卫,深得信重,以为九公子是断袖。正好九公子来青州小住,便将她派来,好敦促九公子的起居日常,顺道确认一二。

大公子说了,让她帮着掌掌眼,并说九公子喜欢的女子即可,不必在意家世容貌,若能掰回来,日后娶妻生子,自然最好。但要实在断袖……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