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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公师隰频频点头,认为甘龙的话有些道理,当今天下,大争之世,诸侯之间分分合合,见怪不怪。

同理,秦与义渠,也不是非要硬扛到底,只有与秦有利,互相利用一下,有何不可?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秦公师隰对甘龙的建议也来了兴趣:“甘龙,另一盟国为谁?”

甘龙道:“臣以为,当使楚。”

秦公师隰不无忧虑地道:“前者,魏曾使我,言道楚、汉、越三国组成南方联盟,楚既与汉有盟有先,安肯许我?”

甘龙笑了,战国诸侯之间的结盟,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只有利益足够,背盟不要太简单。

甘龙道:“楚重利之心,比之义渠,有过之而无不及。臣无他法,唯有重利耳!”

秦公师隰道:“夫楚,大国也,秦有何利,可令其甘心背弃南方同盟?”

甘龙道:“楚有郇阳之地,秦有南郑之地,皆为汉以租为名而巧取。秦不甘南郑归汉,楚宁甘心郇阳归汉乎?“

“臣请君上,以南郑许楚。楚欲取南郑,必先夺郇阳;楚取郇阳,则楚汉必有一战;楚汉战启,则西陲、秦岭之兵自回。”

“而我则可暗修栈道,伏兵秦岭,待楚汉相斗,两弱之势,举兵图之,则南郑可归矣!”

“善!”

秦公师隰不由高声叫了出来,这一声“善”化解了甘龙被猜忌的风险,但同时将菌改意图西进的战略给否定了。

秦公师隰立即命令甘龙统筹出使义渠和楚国的人选,星夜携带厚礼出使。

甘龙领命而去,菌改跪坐在旁边则闷闷不乐。

秦公师隰将头转向杜挚,杜挚可是个老实人呐:“杜挚,尔欲何言?”

杜挚拱手道:“君上,无论敌情如何,秦必有一战。臣请君上紧急下令,召集举国青壮,束载、备粮,厉兵、秣马,以备不时之需。”

杜挚没有顺着之前君臣的对话进行,其实他也提不出什么独到的见解。杜挚的长处不是谋略,也不是战力,而是执行力。

不得不说,他提出的意见还是很中肯的,无论打与不打,东出还是西进,备战永远是第一位的。

秦公师隰大袖一挥:“准!”

杜挚也奉令而起,菌改见秦公主意已定,留此无益。自己也以巡视军务为由,退出了议事堂。

此时此刻,秦公师隰才发现,公子渠梁,一动不动地跪坐在那里。而且,整个朝议的过程中,公子渠梁没有吭过一声。

“渠梁啊,刚才诸臣之议,汝意如何?”

秦公师隰一脸疼爱,又满怀期许地望着这个自己钟爱的小儿子,希望从他这里听到一些有见地的答案,毕竟秦国这驾马车,最终是要交到他手上来驾驭的。

公子渠梁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君父,诸臣之议臣觉得都有道理。不过,有一疑点,诸臣皆未提及,臣颇不解。”

秦公师隰颇具玩味地扫了公子渠梁一眼,这个孩子总是不会让自己失望,总能提出一些新鲜的看法,颇得寡人之心呐!

“渠梁,何疑之有?”

“儿臣观汉军路线,一攻绵诸,再攻萧关,战事延宕至今,汉军呈南北一线之势,却未有入秦之后续举动,颇为奇怪。”

“我儿之意……”

“儿臣觉得,汉军志不在秦,而在乎河南地!”

“何以见得?”

“儿臣观汉军兵形,似乎在打开并保障一条通道,然后汉军虽众,既不入渭河而攻散关,亦不沿泾河而攻焉氏,若许军力其何往之?恐怕是义渠之北的河南地。”

“河!南!地!”秦公师隰眼睛一亮,一字一顿地将这个地名给念了出来。

他脑海中一下子想起了当初,监突在自己面前,为俱酒求河南地之封,自己反其道行之,最终将南郑之地封给了俱酒,没想到成就了这个战国最大尾巴的白眼狼!

更没想到的是,这只白眼狼对河南地仍然念念不忘,宁愿绕远路,冒风险,也要北上河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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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河南地,秦国历代君主一直没有兴趣,这一直是个谜。

直到秦始皇时期,才派大将蒙恬率军北上,一举攻占了河南地。

但蒙恬攻占河南地,最大的原因是当时匈奴已经坐大,严重威胁到了关中平原的秦王朝。某种意义上讲,是被动为之,而不是主动为之。

公子渠梁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现象,同时做出了最合理的推测。在整个战局之中,秦国方面能够猜透俱酒意图的,竟然只有一个少年。

秦公师隰问道:“若西部之举是为了进入河南地,而在秦岭大修栈道,又是为何?宁不为攻秦乎?”

公子渠梁道:“兵贵于奇,明修栈道,已失其奇。儿臣以为汉国此举,意在牵制我军兵力,不使我军顾及西陲耳。”

秦公师隰道:“我儿以为,秦国当如何处之?”

公子渠梁沉吟半晌道:“君父适才之部署,皆有道理,不妨继续行之。此外,君父可派斥候深入河南地周边,探听动向;同时派出使臣,前往成都,求见姑母。”

秦公师隰微微一怔,他明白了自己儿子的意思,自己虽然和这个妹妹没有什么亲情,但毕竟还是有血脉联系的,由秦嬴夫人出面,或许能够缓和一下秦汉之间的紧张关系。

秦公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我儿,以为谁可使汉?”

公子渠梁道:“大夫杜挚,曾使汉,可令彼再入成都。”

秦公师隰道:“杜挚此人,忠厚有余,诡诈不足,寡人再给他派数名助手吧。”

公子渠梁想了一下,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君父,此前兄长被汉国所执,还望此次使汉,能够将兄长救回。”

秦公师隰闻言顿时将老脸拉得老长老长:“他还有脸回来?回来寡人也要割了他的鼻子、打断他的狗腿!哼!让这个不肖之子死在成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