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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男人面前,卫枝讲了声“早”便着急扔了板,努力回想今早TVB电视剧里那个手势怎么做,别别扭扭地摆着自己的手指……

别看她长得挺聪明,她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出了名的笨手笨脚,小时候的手工活儿不是她妈就是姜南风代劳,这会儿让她摆个结印,那手指不灵活得恨不得上嘴叼着手指一根根地拧着摆——

等她满头大汗、千辛万苦地摆完了,却只见男人懒洋洋抬头扫了她一眼,平静道:“丝绸之路雪场的人员到山顶,来我面前站三秒,让我看见人就算打卡完毕了。”

卫枝:“……”

卫枝:“你不早说?”

单崇:“我怎么知道你两只手扭来扭去是想干什么?”

要是四十米大刀能伴随正义而来,现在单崇已经死了。

原地蹲下抱起自己方才扔下的板,她腮帮子鼓了鼓,很有情绪地说:“我走了。”

说着不等他回答,就要从他身边溜走,可惜没走两步就被男人伸手一把拎住,轻而易举地拎回自己身边,他抬手,抽走了她挂在手肘的安全头盔,翻过来,扣在她头上。

左手轻轻在头盔上拍拍,他说:“去吧。”

这两字说得轻飘飘,然而卫枝却感觉到护脸下面部在升温,抬手蹭了蹭方才他拍过的头盔部位,她望着目无情绪垂视自己的他,“哦”了声——

“姜南风他们去的五号高级道,我看见老烟也跟着过去了,”单崇说,“你也去,好歹有个人看着你。”

卫枝下意识问了句:“你呢?”

单崇望着她,沉默半晌,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是不让我滑?”

卫枝愣了下,随后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可能也要烧起来了,护脸也许都遮不住她脸上的热度……在她整张脸连额头都变透红以前,男人大发慈悲地挪开了目光:“先去吧,我一会儿来。”

“你真滑?”

“就普通滑行,雪都不摸一下那种,”单崇说,“这样总行吧?”

他看着好像真的在征求她意见。

虽然她知道这种事压根不可能。

此时也顾不上太多琢磨,她胡乱地点点头,她抱着滑雪板落荒而逃,在第五号高级道出发点找到了姜南风……

和老烟。

和戴铎。

姜南风在弯腰穿板时,戴铎站在旁边,看着是被山顶的风吹得清醒了些,他垂着眼布置任务:“一会儿第一趟,你前半段就挫雪换热热身适应下,下面到坡缓了,就继续练回山,听见没?”

姜南风没来得及说话,那边老烟先搭腔:“回山?什么回山?别告诉我走刃回山,戴铎你有病吗,她刚学完挫雪换刃,都没换几天你就让她学走刃?”

戴铎撩了撩眼皮子,压根没搭理他。

“教人讲究基本法,不管你他妈到底觉得高速平花多好看或者怎么的,基础都是一样的,无论是欧美还是日韩哪个体系都没有第一天挫雪换第二天就开始练习走刃……你这样乱教等人出了事你负责吗?”

在老烟骂骂咧咧地说戴铎的教学方式有问题的碎碎念中,他们三个人同时出发了。

卫枝晚一些出发,于是正好可以从山下俯瞰到那三个人是怎么下去的——

在宽阔的机压雪道上,早上第一波面条雪还存在着,没有雪包也没有坑的雪道上,姜南风稳稳换她的刃,换得贼稳;

在她身后,跟着戴铎,慢悠悠地刻滑摸着雪做热身,心情好了转个Drivespin360°,落地时溅起雪尘;

戴铎不远处几米,几乎是跟他同步的节奏,老烟也是轻轻松松地倒伏刻滑,手套扫过雪面,戴铎跳个Drivespin360°,他立刻后刃起跳,一个Drivespin720°,前刃落地,稳如神明。

这仿佛是一个开关,从此开启了什么不得了的奇怪画风——

接下来,无论戴铎做什么平花动作,老烟都跟着他屁股后面不急不慢地以更干净利落的方式做出更进阶版本的——

nollie。

Ollie。

Andy。

compass。

mellow。

Owen……

卫枝跟在后面,看戏似的,看完了如今国内单板滑雪平花技巧能够做出的所有天花板动作。

两人battle到雪道三分之二处,戴铎被老烟的一个雪墙呲一脸雪,终于忍无可忍地问:“你怎么这么闲?不怕完成不了单崇给你们定的30KM?”

老烟不急不慢地拍了拍肩膀上的雪,懒洋洋抬眼道:“要你操心,关你屁事。”

戴铎踩了踩脚下的雪板,波澜不惊:“我当然不是操心你,我只是看着你烦。”

老烟:“……”

然后他们说什么,卫枝便听不见了——

因为这两人虽然在雪道上滑出一朵花来,可劲儿蹂躏今日的面条雪,但是基础在那,下滑的速度真不慢……

姜南风换刃一个弯一个弯的稳得很因为不摔。所以他们仨很快就与卫枝拉开了距离。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可以看见雪具大厅房顶的卫枝,卫枝拿手机出来看了看时间,索性坐下休息几分钟。

……

卫枝这一休息,没等来别人,倒是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着刃下来了——

刚看完戴铎和老烟的刻滑,再看不远处那身影,无论是走刃时的身体倒伏、放松程度还是立刃角度、翻板速度,都差的很远。

但是这滑行姿势卫枝还挺熟悉,所以在那紫色卫衣慢悠悠滑过来到她面前时,她甚至主动招招手:“早上好呀。”

紫色卫衣在她面前停住,拉起雪镜,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今天这么早?”

来者正是陆新。

卫枝尴尬地笑了声,“嗯”了下,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来团建的——起早贪黑来搞拉练,这事儿怎么才能说得出口啊!

“今天山上人挺多,”陆新嘟囔,“真是奇了怪了,往常我这时候上高级道热身都能赶上第一波面条雪,今儿我看好几条雪道上零零星星都有几个人,甚至艾文上都有人——”

不用问,用脚指头猜都猜到,那全是单崇的功劳。

卫枝沉默。

这时候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哦”了声,抬头对她新的小伙伴说:“今天上午可能没法一起在中级道练了,我这边有点儿事,今天上午应该都在高级道这边……”

“那下午呢?”

卫枝刚想回答,这时候,余光看见,从坡道上方阳光之下,一个黑点出现,然后在迅速向着山下滑行——

伴着那抹身影越来越近。可以看到全身从护脸到雪景到雪服大佬雪鞋甚至雪板都是黑色的男人,在白色的雪道上分外扎眼……

他的雪板几乎立刃到90°,前刃左手在雪道上一拂而过,脚下雪板迅速翻板,换后刃,雪板再立,他的右手却没有去触碰雪面。

整个身体绷直得像标杆。

核心,锁胯,整个滑行速度又快又稳,像尼玛从教科书里扣下来的极限立刃滑行。

雪板刃切割雪面的声音逐渐放大,浑身黑色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在靠近卫枝和陆新二人时,在陆新惊讶的目光下,一个背呲press急刹车停住,溅起三米高雪墙——

雪雾弥漫中,男人稳稳停在两人身边。

单崇远远就看见他们了。

紫色卫衣,以及坐在雪道边上仰着头,乐呵呵和他说话的小姑娘。

踩着雪板,透过雪镜,男人平静地望着卫枝,护脸后薄唇轻启,声音有点冷:“我30KM是不是定少了,你还有空在这坐着和人聊天?”

卫枝一听这话,心道坏了,抓着雪道旁的网子赶紧爬起来,面对陆新茫然的目光,她唇角抽了抽,小声道:“我师父。”

陆新知道单崇。

但是他平时看教学视频什么的,看的都是平花,公园的看得少,所以对这些公园大佬没那么熟悉——

至少此时此刻单崇护脸一带,他没认出来,就清了清嗓子,对卫枝说:“你不说你师父是玩儿公园的么,怎么刻平也做得这么好?”

那雪墙,一般人真铲不出这么高。

面对小伙伴的星星眼,卫枝短暂地笑了笑,没回答他,反而转脸对单崇说:“我没浪费太多时间,刚才就是遇见陆新了……哦他就是我昨天在雪道上认识的新朋友,和他打个招呼,然后约了下午一起——”

“……”

单崇顿了下,扫了陆新一眼,看他茫然的模样,就知道他没认出他是谁。

男人并未搭理他,而是转头对卫枝温吞道,“下午你没空。”

“啊?我又没空?”

这个“又”字用的很精髓,她都怕了。

“赞助商给了块新板,急着要视频,我手疼不方便用运动相机。”单崇平淡地望着卫枝,语气却是不容拒绝,“你来帮我拍。”

男人突然发现偶尔尝试撒谎的感觉并不糟糕——

雪板是真的有新雪板,昨天刚到。

只不过赞助商在寄出的时候真诚附言是这样的:崇神,听说您受伤啦,那视频不着急哈!圣诞节品牌活动前录制完毕在短视频平台发出来就行!

……这会儿才十二月中旬。

“十万火急。”他对小姑娘说,“你帮不帮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