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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满脸茫然,也顾不上痛,一低头发现被自己慌乱接在怀里的毛茸茸、软绵绵绿王八正瞪着那双绿豆眼,与她四目相对。

卫枝:“?”

卫枝:“……”

拎着小乌龟的屁股,动作娴熟地把它倒过来,在黑灯瞎火里胡乱她摸了一把,果然摸到了它屁股上的补丁,顿时惊了——

卫枝:“…………………………啊啊啊你把小乌龟也带来啦?!”

惊喜到声音都变了调。

大半夜的又不敢瞎喊,捂着嘴,一脸感动加不敢相信眼前的幸福的表情……

跟小鹿斑比终于找到了它妈似的。

门外边,男人还是一脸冷感,酷的一笔,就一个单音节的“嗯”从他鼻腔里飘出来。

门里边,小姑娘拎着食物,捧着乌龟,哪怕这会儿男人像个哑巴似的,也不妨碍被他感动成了狗:“我现在想要冲上来拥抱你,对此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的意见是,冷静,后退,别碰我。”

男人面无表情道,“晚安。”

然后还真的就给她转身就走。

留给卫枝一个人抱着带补丁的绿毛王八,眼眶充满激动的感激的泪水,眼泪汪汪目送他的背影。

送走单崇,卫枝美滋滋地吃了顿全肉宵夜,然后洗澡,护肤,刷牙,爬上床。

拉起被被盖好,房间里一下子安静得只剩下她的呼吸声,外面有风吹过,卷起的雪子打在窗户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一切显得那么祥和。

难以想象七八个小时前,她还在与全世界为敌。

拿出手机与担心自己的朋友们报个平安,父母那就不要找骂了。

手机给小王八照个相,然后再随手照个窗外的月光与白雪皑皑的窗台,定位新疆,发出朋友圈,配字——

「小乌龟还在,真好:)」

夜深人静的,本以为除了姜南风等年轻人都睡了,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点赞的居然是她妈。

【我看你是要疯。】

大半夜不睡,就撑着一口气等着骂她,骂之前还知道遵守人类社会礼仪先点个赞,杨女士真是不得了。

卫枝“啧啧”两声,手机一扔,翻身睡。

……

第二天睁开眼是早上八点多,卫枝打着呵欠随便套了件卫衣下楼吃酒店的免费早餐,正好遇见单崇那一群人——

一群人指所有人,都在。

花宴,颜颜,单崇,烟,背刺,还有几个卫枝没见过、但是出现过在之前那个视频里的……乌泱泱一大群,放眼望起码十来个。

每个看上脸上都写着“大佬”二字。

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像是包场似的坐在餐厅里,卫枝推门进的时候停顿了下,看着一群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一瞬间又有点社恐地尴尬起来,正犹豫要不要过打个招呼,然后拿点馒头、鸡蛋火速开溜回房,花宴叫住了她。

“来坐。”

漂亮小姐姐十分自然地挪了挪自己的屁股和餐盘,把自己和背刺中间那个位置空了出来,并冲卫枝招招手,像是在喊什么毛茸茸的小宠物……

还记得昨天人家的投喂之恩,卫枝咧嘴冲她“嘿嘿”乐了乐,转身拿了点吃的,便捧着盘子硬着头皮坐过。

她坐下之前和所有人打了招呼,大家都一副没怎么睡醒的样子,但也都勉强提起精神跟她寒暄,无非就是“昨晚那么晚到你一个女生也太乱来”之类的——

其中,烟算是跟卫枝熟的,也比较有话说,此时此刻他歪着脑袋,笑的奶兮兮的问卫枝:“wuli南风姐姐呢?我听崇哥说她过几天也来是吗?我都想她了!”

这一问,卫枝peace&love的笑容差点没挂住,心想nili南风姐姐已经把你删掉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孩子笑的那么开心,明显就是压根还没发现自己被删掉了……

这又说明什么呢?

说明这些天,他压根没有找过姜南风说话,没有点进过她的头像或者是朋友圈看一眼。

甚至包括昨天从单崇那听到姜南风也要来的消息之后……

他也没有做以上任何一种操作。

………………………………………………然后搁这跟她说,他想tali南风姐姐了。

可以,这就是成年人(渣男和渣女)之间的社交(胡说八道)吗?

牛批。

见识到了。

卫枝一阵颅内风暴,顿时看向烟的眼神就有点儿肃然起敬的味道。

风中凌乱,还要忙不瑕应对其他同桌人亲切的问候……

全程只有坐在她对面、身着黑色毛衣的男人,一只手撑着脑袋,撇开脸冲另一边,闷不吭声。

“嘿,崇爷,醒醒!”背刺摇晃了下他,“小师妹来了!”

男人被他摇晃一下,差点打翻面前的牛奶,缓慢地坐起来,那双黑漆漆的眼无神且朦胧地望过来,带着还没驱散的睡意。

感情是在餐桌上撑着头,直接睡着了。

男人呵欠连天,背刺还在催他:“打个招呼!打个招呼!有没有礼貌!”

“我昨晚有觉不睡,冰天雪地开车俩小时机场接人,再开车一个多小时回来,跑上跑下,送吃的送屁垫,快四点才睡下。”单崇木着脸,难得话多,“整个过程中,您出现了一秒吗?”

背刺:“……”

单崇:“花花好歹都出现过在台词里……哦,你也出现过,我告诉她有事儿可以打电话找人,最好是找你,因为你闲。”

背刺:“……”

单崇:“现在再说一遍,谁没有礼貌?”

背刺:“你。”

单崇冷笑一声,捧起那杯被放置了一会儿牛奶,喝了一口,蹙眉放下,然后在众目之下拿过颜颜咖啡旁边的三包白砂糖,全部撕开,倒进牛奶里,摇晃了下。

除了卫枝,大家好像都习以为常,名叫颜颜的短发女生甚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随口问:“你还把那个王八屁垫带过来了?”

单崇睫毛颤了颤,说:“嗯。”

“哦哟!”颜颜一脸感慨地望着卫枝,“到底还是幺招亲爹疼,像我们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有时候都怕爸爸哪天起床不开心了问,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话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就是背刺听了不咋服气。

他后不着店但是他前着村啊——

想当年,单崇还是个行动上的巨人、教学上的哑巴,那会儿背刺就跟着他练公园了……

那时候的单崇哪懂什么分解动作,上来就是现在被大家群嘲的“你就这么滴,看我做”式教学,往往学一个新动作,他为了让背刺看明白,能把那个动作跳到出PTSD。

一般到最后,他自己都快不知道那个动作到底是怎么做的……

你看,就这样,他也没感受过师父哪怕一天的慈爱。

所以这会儿,他心气不顺,突然就憋了点坏水——

也不是暴跳如雷,总之就是不想干人事。

他悄咪咪手肘捅了捅身边正跟炒蛋较劲的小姑娘,在她茫然地抬起头望向他时,他用“我不是来找事就是提醒你一下”的标准绿茶语气说:“你说崇爷,没事儿带王八屁垫来干嘛,你又没说一定来一定不来的,是不?”

卫枝:“啊?”

背刺:“你有没有想过在这种你不确定行程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要带乌龟,真的是特别给你带的吗?还是给谁带的?”

卫枝:“……”

背刺:“新疆这边新手少,也不是完全没有啊!”

卫枝:“……”

隔着一整张餐桌,单崇面无表情地望着背刺。

安静地看他作妖。

剩下的人乐得东倒西歪,花宴抓了鸡蛋壳扔他:“还好你不是女的,否则可能早就被人挠花那张本来就不咋滴的脸了!”

“嘶,”背刺把黏嘴皮子上的鸡蛋皮拍开,“怎么说话的!我就是合理提问,又不是挑拨离间,噫,我这么问师父父不会生气吧?我又不是故意要这么问,就是有点担心小师妹误会,啊,师父父,你不会生气吧?心疼小师妹——”

混乱之中,卫枝放下手里的餐具,突然说:“你们听过加菲猫的故事吗?”

背刺“啊”了声,大家好奇地望过来。

就看见坐在餐桌边的小姑娘,半张脸照在窗外的阳光下……她笑眯眯的,阳光下,深棕色的浓密睫毛在轻轻颤抖,声音很轻,看上讨人喜欢又有一点儿不知名的小可怜。

就那什么——

明媚忧伤。

“我曾经在网上看过这样一个故事,加菲猫走丢之后很久,大家都放弃了寻找的希望,终于有一天,它突然被主人乔恩在宠物店找到,一人一猫相拥而泣,终于换得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卫枝停顿了下,幽幽道,“而那之后,加菲猫回到了家里,过着和从前一样幸福快乐的生活……而它永远也不会问乔恩,那天他为什么走进了一家宠物店。”

众人愣神之间。

餐桌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背刺脸上的乐观逐渐退散,正心惊胆战自己是不是真的说了不该说的话——

单崇一口气喝光那杯牛奶,“啪”地放下杯子,把桌子上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

“因为他家还有条名叫欧迪的狗要吃狗粮,宠物店才有得卖……”男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冷酷无情,“你有什么毛病,我身边除了你谁还要用那只绿毛王八?”

论明媚忧伤的一秒垮掉。

新疆的阳光都被这人凶的不灿烂了。

卫枝:“……”

卫枝:“对不起。”

卫枝:“那我不是看气氛到了就顺杆子往上爬一爬——”

单崇:“爬个屁。”

卫枝:“……”

卫枝:“好的,这就下来,马上过年了要不顺便提前给您磕个头算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