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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听到冯保的话后,便将手中的书本放下,看向了冯保。

“谁……”

“翰林院编修,吴中行,赵用贤……”

“呈上来。”

“是,陛下。”冯保赶忙走了上去。

将两封奏疏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朱翊钧的面前。

“你看了吗?”

“陛下,奴婢看了些,这两个人都是张居正的学生……”冯保不动声色的对皇帝说了事态的严重性,学生弹劾恩师,在大明朝的政坛上,几乎从未发生过。

朱翊钧点了点头,而后先拿起了吴中行的奏疏,一行行的看了下去。

“臣吴中行冒昧上疏,以陈当今之要事,望陛下明鉴……”

“陛下,臣深知您对首辅敬重有加,此乃因张居正实乃治世之能臣,贤明之士也。臣等亦对其心怀敬仰,其功绩与才能,众人有目共睹……”

“然,孝者,人伦之本也,父子之情,天经地义,古之仁人君子,莫不以孝悌为先。昔者,孔圣有云:“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今居正身负国家重任,固当尽忠职守,然忠与孝岂有偏废之理?其能以君臣之义效忠于数年,何以不能以父子之情少尽于三年?臣等窃怪之……”

“陛下,若张居正此时不行丁忧之制,夺情留任,虽可一时为国家事务操劳,然其必有道德之瑕疵……”

“如此,日后何以令人敬重?又何以当此内阁首辅之重任……”

“且朝廷设台谏之职,以司法纪、任纠绳。今众臣为居正请留,哓哓不休,背公议而徇私情,蔑至性而创异论。如此行径,使朝廷纲纪何存?士气何以振奋?国士何以明辨?若开此夺情之先例,日后群臣效尤,礼崩乐坏,国家将何以治……”

“居正之勋望,不可谓不着,其于社稷之功,亦不可谓不大,然功过当分明,不可因功而废礼,陛下以国家大事倚重居正,固无不可,但亦当虑及礼义之大本,不可因一时之需,而坏千古之常法……”

“臣等恳请陛下,令居正暂还守制,刻期赴阙,如此既全居正之孝行,亦不失国家之倚重……”

“臣等深知此举或触怒天威,然为正纲常、明法纪,不敢缄默。愿陛下察之、慎之,以安天下臣民之心。臣等不胜惶恐之至,伏惟陛下圣裁……”

看完吴中行的奏疏,朱翊钧苦笑一声,而后将其放下,拿起了赵用贤的,奏疏的大概意思都几乎相通。

什么今首辅张居正,遭父丧而不行丁忧之礼,欲行夺情之举,此诚为天下之骇闻,臣不得不冒死以陈……

什么夫孝者,德之本也,人伦之始也。古之圣君贤相,莫不以孝悌为立身之基,治国之要……昔曾子云:“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什么丁忧守制,乃我朝累世之定制,为臣子者当谨遵之,以全人子之孝,示天下以典范……

看完奏疏后的朱翊钧,心里面的火气已经起来了,不过,他面部表情控制的极好,看了一眼冯保:“这个吴中行,赵用贤啊,字写的挺好,文章写的挺好,不过,就是脑子木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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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赶忙说道:“陛下,这个吴中行,而赵用贤,在午时,曾去过张居正的府邸,奴婢怀疑,这是不是张居正的苦肉计,他是真的想回家守孝……”

朱翊钧苦笑着摇了摇头了:“不可能,即便真的想回家守孝,朕也不能允许……”

“这两个人吗,先记上,等着跟后面的人一起处理,这次处理啊,你们要有新意,不要在宫里面打廷仗了,拉到菜市口,脱了裤子,当着咱们京师百姓的面,狠狠的打……我大明朝的官场这么热闹,怎能忘了我们的百姓呢。”

听完朱翊钧的话后,冯保赶忙点头应声:“是,陛下,到时候奴婢亲自去,一定吧这场戏演好一些……”

朱翊钧料想的不错。

吴中行,赵用贤两个人只是开头,到了第二天,宫中又收到了六七封反对的奏疏。

这些奏疏,五花八门,从各个角度刨析,夺情的坏处,对张居正的人身攻击,甚至隐晦的暗讽皇帝。

朱翊钧一直都做好心理准备,他想着这些文官上的反对奏疏,在难听,能有上一世的网友们骂人狠吗。

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放在心上,来一封是看一封。

而内心呢,也开始有了些许的变化,忍耐慢慢的消失了。

等到他看到最后一封奏疏的时候,他彻底破防了。

“不,不等了,把这帮上反对夺情的人,全部抓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抓起来后,下旨,所有反对夺情的奏疏,宫中不受……”

站在下面的冯保,看着皇帝陛下通红的小脸,吓了一跳,赶忙应道:“是,陛下,奴婢亲自去抓人……”

“抓人,抓人……”朱翊钧竟然催着冯保赶紧去办。

而冯保不敢耽搁,小跑着离开了乾清宫。

张鲸也吓了一跳,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皇帝陛下。

让朱翊钧破防的奏疏,出自邹元标之手……

而他的这份奏疏,不仅骂了张居正,多少还调侃了自己。

张居正他爹死了,几个大臣逼逼叨叨,说要夺情,您就批了,旨意上还说,一日不能离开张居正,咋,这幸亏死的是他爹啊,要是张居正死了,您就不治理国家了,您就不学习了,您的大明朝就要亡了,陛下,您这样是不对的……就应该让张居正回家守孝,他不回家守孝,天子要遭天怒……

看完这封奏疏的朱翊钧,在这一刻,内心深处,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叫邹元标的,他妈的有病。

我是大明的天子,是你的君主,按照伦理来说,别看我年龄小,我可是你君父啊,你他妈的让天谴我……

朱翊钧也充分理解了看完治安疏的皇爷爷,那一刻的心情……不可理喻……读书读的太多,也不是啥好事。

这边朱翊钧在这里生者闷气,那边领了旨意的冯保,带着锦衣卫,上各个上书的衙门种抓人。

最先抓的就是让皇帝陛下破防的邹元标。

而这个邹元标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东林三君子之一,在后世的名声极好,在张居正在的时候,他无比痛恨张居正,可在张居正死后,邹元标发现朝廷里党派纷争不断,大臣勾心斗角,不由怀念万历新政时期朝廷里的勃勃生机,由衷的感到张居正的确是难得的中兴名臣……

为此,邹元标上疏为张居正平反:“江陵功在社稷,过在身家,国家之议,死而后已,谓之社稷之臣,奚愧焉?“

他在深夜,对国家形势感到担忧,也经常感概:“若张居正在,国势怎能如此……”

而这个时候的邹元彪像是做好了准备,被锦衣卫抓走的时候,毫无畏惧。

赵用贤,吴中行,邹元标等十人被抓进了诏狱……

而张居正料想的也不错。

皇帝陛下定会杀鸡儆猴,对于反对夺情的官员,严肃处理……

旨意再次下达。

宫中不在接受反对夺情的奏疏,对这帮违背旨意的官员们,五日之后,行廷仗……

邹元标,五十廷仗……

吴中行,五十廷仗……

赵用贤,三十廷仗……

…………

而廷仗之地,从宫门,转到菜市口,并且对嘉靖朝的廷仗版本进行了更新,这次需要把裤子脱了,当众受刑……

这道旨意一下,朝中百官皆震惊不已。

脱裤子。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脱了他们十个人的裤子……这可是脱了士大夫整个群体 的裤子……

诸多官员开始上书求情。

不过,他们求情的奏疏,却送不进宫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