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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乳母抱着孩子过来,已经喂过一次奶了。

周瑾行多少有点好奇,尝试着接过孩子。

乳母教他怎么抱。

他小心翼翼把小家伙抱在手里,好小的一只啊。

已经吃饱的小婴儿满足地酣睡,他忍不住揭开胎帽看她的头发,看到前囟门一跳一跳的,颇觉好奇。

周瑾行跟看稀奇把戏似的,握她的小手手看。

手掌极小,几个指头细长细长的,握他的食指都握不完。

似在梦中吃奶,小嘴忽地做出吮吸的动作。

看到那动作,周瑾行菊花一紧,忽然觉得胸痛。

他把赶忙孩子递给了乳母。晚些时候窦春生让他下地行走,因为会流恶露,所以会用上月事带。

周瑾行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他觉得做女人真的好麻烦,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由于昨晚用力过猛,以至于下地走动两腿都打颤,但必须要适当活动。

他并没有让采青来伺候,而是让程嬷嬷来,因为程嬷嬷不晓得这具主人的芯子。

倘若是采青,看到他那窝囊模样,指不定要发笑。

晚上温颜要来探望,皆被周瑾行拒绝了,用产房血腥为由不让她入内。

温颜:“……”

那老爷们儿真的很拧巴。

她只得询问窦春生周瑾行的身体状况。

窦春生道:“陛下只管放心,娘娘的精力要好上许多了,饮食也能进,体征平稳。”

温颜点头,“如此甚好。”

接下来周瑾行进入坐月子的状态,从产房那边入到寝宫。

月子期间不能吹冷风,不能吃辛辣,忌讳的东西多得很。

产后体虚每天都会出许多虚汗,他是个讲究人,庖厨用艾草和生姜熬煮的水放温后擦身。

至于洗头,次数便减少下来,用是水都是温的艾草生姜水,生冷都要忌。

月子关乎后续的体质,一点都马虎不得。

窦春生这段时日都住在长春宫,对周瑾行的饮食和各方面的护理尽心尽责。

这期间玉阳进宫来看过一回,她没有子嗣,觉得襁褓里的小婴儿委实可爱,逗弄一番。

当时温颜在乾政殿处理政务。

玉阳过来了一趟,同她说起小公主,问她取什么名儿。

温颜没有主意,说道:“晚些时候再取也无妨。”

玉阳:“七郎可算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根儿了,好在淑妃年轻,养好了身子,再生养皇子也行。”

温颜随口道:“确实要再生养一个皇子。”

不过那是周瑾行的活计,他家毕竟有皇位要继承。

二人就小公主的话题唠了许久。

待玉阳离开后,温颜去了长春宫。

经过几日的调整,周瑾行的状态要好得多。

如今入秋,一场秋雨一场凉。

宫里头有经验的嬷嬷会给他用收腹带,周瑾行很不习惯,此举是为防止内脏下垂。

他的身体状态还算不错,并未出现什么异常,因为窦春生说有些产妇还会出现漏尿的情况。

周瑾行匪夷所思,愈发觉得为什么生个孩子会有这么多毛病?

温颜过来,那男人沉寂了几日后,才愿提及生产那天晚上的遭遇。

温颜很想笑,但又觉得不妥,只得严肃道:“陛下受苦了。”

周瑾行忒要面子,口是心非道:“这点苦算不得什么。”顿了顿,吹牛比道,“当年朕爬死人堆,从阎王殿走一遭,这跟其比起来差远了。”

温颜挑眉,轻轻的“哦”了一声,“是吗?

“陛下确实厉害,当时外头的太医们都说淑妃忍得,连声都不吭就把孩子生下来了,只怕全京城都找不出两位来。”

周瑾行没有答话。

温颜轻轻摩挲袖口,故意道:“不过有些遗憾,妾不中用,让陛下受了连累,却只是个小公主。”

这话特别敏感。

周瑾行阴阳怪气睇她,“淑妃莫非嫌是女娃?”

温颜:“妾不敢。

“如今温家正处于风口浪尖上,妾倒巴不得是小公主。

“若能像玉阳长公主那般也不错,有陛下疼宠豢养,一辈子不愁吃穿,也无需被卷入朝堂争斗,于她来说便是最好的归宿。”

周瑾行没有答话。

这涉及到储君,是个敏感又忌讳的话题。

稍后乳母把孩子抱过来二人看,已经开始出现黄疸的迹象了。

朱斌说是正常的,但凡新生儿都会这般,只需多喂水,适当晒晒太阳,便会慢慢消散。

初生的婴儿大部分时间都在酣睡,周瑾行已经能很娴熟地抱在怀里了,温颜却笨拙。

他埋汰道:“都说母子连心,朕怎么觉着淑妃一点都没有为人母的觉悟?”

温颜:“……”

这他妈又不是她生的!

她憋了憋,回嘴道:“陛下说得极是,妾觉得陛下愈发有母性光辉了。”

“母性光辉”这几个字实在魔性,周瑾行面色一僵,露出看死人的表情。

温颜没出息地挪了挪屁股。

周瑾行盯着她道:“这是你自己亲生的。”

温颜纠正道:“这是陛下亲生的。”

周瑾行:“……”

温颜觉得冤枉,厚颜无耻道:“妾没有体会过母子连心,自然无法像陛下这般对她亲近。

“怀胎十月,她在陛下肚里,陛下能清楚感知到她,但妾却变成了男人。

“陛下反而还埋怨妾不知母子连心,妾真是冤枉,难道不应该是陛下剥夺了妾为人母的资格吗?”

周瑾行:“……”

为什么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呢?

他忍了忍,咬牙道:“你受不住生产之痛。”

温颜露出半信半疑,天真道:“陛下当时连声都没吭一声就把孩子生出来了,真有那么痛?”

周瑾行:“……”

早知道就别装比了。

他一时哑口无言,忸怩道:“也不是一点都不痛。”

温颜:“如此说来,陛下是有能力承受二胎的。”

此话一出,周瑾行彻底炸毛,“你胡说什么?!”

这显然是他的雷点。

温颜不再试探他的底线。

这不,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天晚上周瑾行做了一个梦,又梦到自己生孩子。

在他经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产下新生儿,结果婆子面无表情告诉他是个小公主。

他家有皇位要继承,得生出小皇子才行。

于是接二连三生产。

一胎二胎三胎四胎……全都是闺女。

在他陷入生产轮回中反反复复时,许太后死气沉沉出现在产房里,阴深深道:“我诅咒你断子绝孙!

“诅咒你生养的全都是女儿,这辈子甭想生养出皇子来继承皇位……”

那声音把周瑾行刺激到了,忽地从梦魇中惊醒,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虚脱地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后知后觉意识到是梦。

没有二胎三胎,也没有许太后。

周瑾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无力地躺了下去。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心神不宁。

直勾勾望着帐幔,记忆仿佛又回到他给许太后灌药的那天。

那天许太后诅咒他断子绝孙,那天还有一道冬雷霹雳而下,像是对他的警醒。

周瑾行闭目。

生产带来的可怕阴影,他这辈子是打死都不会再去试一遍的。

闺女又怎么样呢,始终是他周瑾行的血脉啊。

他自己的种,自己亲生的,亲自生的。

那就代表着她的独特性,无人可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