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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行把一份奏折递给她看,说道:“这是临州刺史呈上来的。”

她放下狸花猫,好奇接过那份奏折,顿时露出辣眼睛的表情。

这都是什么肉麻陈情啊?!

那临州刺史也真是闲得蛋疼,事无巨细写了好几页求夸的鸡毛蒜皮,看得温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一言难尽看向周瑾行,“就这?”

周瑾行:“就这。”

温颜不由得发出灵魂拷问:“刺史的官职很闲吗?”

周瑾行愣了愣,随即便笑了起来,“闲才好,若是很忙,便是州里出了事情要去处理。”

温颜轻轻的“哦”了一声。

周瑾行继续道:“临州张刺史眼下已经七十有余,我大梁官员六十致仕,他算是返聘回来的。

“老儿L脾性温吞,做事注重细节,在当地颇有口碑。

“临州二十六个县的治理算是很不错的,他几乎每季都会上奏该地的治理情形,若是什么时候没有动静,朕反而该着急了。”

温颜理解不了这种君臣之间的微妙联系,只觉得天天转得跟陀螺似的,时日长了会烦心。

周瑾行给临州的批语也很暖心。

什么天热张刺史注意防暑,夏季提醒他防洪啊等等,也用温吞吞的语气回复那边。

像两个你来我往的笔友。

看着奏折上的朱批,这是一封来自七十多岁与二十多岁的君臣交流。

它跨度了四十多年的代沟,用文字的方式细水长流展现出双方为了百姓安宁的付出。

温颜不禁生出几分奇怪的感触,仿佛那份奏折也有了温度。

也是,人家都已经七十多岁了,早该安享晚年,还继续当打工人,也着实不易。

做上司的自要温言暖语给点夸赞的情绪价值,让人家心里头觉得付出得值得。

这么一想,好像连带周老板整个人都有了温度,而非冷血无情的统治机器。

不过想起他处理齐王府和郑惠妃的残酷手段,又很是矛盾。

这个男人无疑是非常复杂的。

见她若有所思,周瑾行好奇道:“又在揣摩什么?”

温颜回过神儿L,拍马屁道:“陛下事必亲躬,着实难得,妾心中敬仰。”

周瑾行抿嘴笑,才不信她的鬼话。

以前经常腹诽他狗男人,狗皇帝,要是忽然转了性,那才叫稀奇呢。

温颜对那些枯燥乏味的奏折没有任何兴致,并未在书房里呆多久,就退了出去。

她在脑内跟系统009发牢骚,说道:“做皇帝也不爽,这么多琐事,得干到猴年马月?”

系统009:“做昏君就挺爽的,不过百姓要遭殃。”

温颜无语。

搞了半天,大家都是苦逼的打工人。

“我一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就脑壳大。”

系统009严肃道:“在宿主使用‘互换人生’金手指期间,你会担任他的工作。”

温颜有些破防,“你让我天天处理这个?”

系统009:“这是周老板的日常。”

温颜:“那还是让他自己去搞好了,我不沾手。”

系统009忍不住道:“你让一个饱受孕期折磨的孕妇去处理庞大的政务,会不会太过分了?”

温颜:“……”

在现代社会,很多孕妇不是干到孕晚期才休假的吗?

系统009提醒她道:“宿主,咱们悠着点,万一把周老板逼得掀桌,大家都玩不成了。”

温颜:“……”

它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欸,现在她很有兴致跟周老板玩儿L。

谁能拒绝得了这样的极品男人呢?

温颜:“好吧,我会把他当娇花一样好好‘怜惜’的。”

系统009:“……”

总觉得她要捅篓子。

他们在皇庄呆了五日,除了暴雨那天晚上折腾过一回,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温颜又不怕死霸王硬上弓把周瑾行哄骗了一次。

女上男下,把他当马使。

周瑾行节操碎了一地。

那女人玩的花样果然让人无法直视。

他到底不服气被她压制,半夜又重来一回,彻底饕足才舒坦了。

温颜则无比嫌弃,因为他太过磨缠人。

兴许是才接触这事,周老板把控得并不熟练,一点都不敏感,很难搞出来。

这就涉及到技术领域了。

有时候干净和经验不可兼得。

既想要对方干干净净,又想对方经验丰富没那么磨人,实在太难。

温颜作为那块磨刀石,在嫌弃与垂涎中反复横跳,毕竟对方的身段儿L真的很不错。

周瑾行倒是稳如老狗。

剑与剑鞘,也不是天生就适应的,需要磨合。

翌日众人回京,温颜觉得疲倦,在马车上把周瑾行当靠背使。

他伸手揽住她的胳膊,毫不避讳提起立储的事。

温颜当耳边风,说道:“万一妾一直无法生出男丁怎么办,难道要一直不停地生吗?”

周瑾行:“……”

温颜露出奇怪的眼神看他。

封建父权时代自然以男性子嗣为重,如果运气好一胎中男,那皇嗣的问题可以完美解决。

他周老板只需要生一胎就行了。

万一运气不好头胎是个闺女,那就意味着他老周得继续生。

生到男娃为止。

温颜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就看周老板自己愿不愿意了。

这些话她自然不会跟他说。

系统009告诉她,“互换人生”金手指是可以重复使用的,但只能在绑定的男女双方身上使用。

温颜现在对生崽并没有什么兴趣,哪怕可以规避得利。

她才开始尝男色,瘾都没有过足,就要揣崽,那多没劲儿L。

眼下百官被通州税改吸引,一时没心思来关注立储的事,周瑾行可以暂且躲过压力。

下午马车进入京城,行至永兴坊那边,街道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黄内侍差人去打听,原是京兆府那边引来的围堵。

说有位姓王的妇人被告了,告她侵占叔伯家财,在京兆府门口吵闹得不可开交。

温颜最喜欢听八卦,当即诧异问:“妇人侵占叔伯家财,有这等奇事?”

黄内侍八卦道:“此事说来话长。

“据说那家财原是王氏娘家的财产,父辈的叔伯亲戚算是吃绝户,恶人先告状。”

温颜:“???”

周瑾行一下子就猜到了大概情形,插话道:“是不是王家只有王氏一个闺女,且又是出嫁女?”

黄内侍点头,“对对对,主子说得不错。

“现在那王家父母都去世了,家中唯一的闺女又嫁了人,屋里算是绝了的。

“王家的宗亲全都想来瓜分王家家财吃绝户,谁知王氏不允,处处阻拦,反被叔伯告到了京兆府。”

听到这话,温颜忍不住道:“王家叔伯哪来的脸恶人先告状啊?”

周瑾行淡淡道:“按我大梁律令,出嫁女是无权侵占娘家财产的,王家的家财一部分归于宗族,一部分则会充公。”

温颜:“???”

这是什么狗屁律令?!

她憋了憋,说道:“如此说来,王氏是无权阻拦的了?”

周瑾行点头,“这场官司,她占不了分毫便宜。”顿了顿,“不过……”

“不过什么?”

“中间也不是没有可操作的机会。”

温颜掐他的胳膊,“陛下且说说。”

反正现在也走不了,索性八卦唠唠。

周瑾行没什么耐性堵在这里,吩咐黄内侍道:“绕道去隔壁坊,若一直这般拥堵,只怕天黑都回不了宫。”

黄内侍应声是。

马车折返回去,绕道从隔壁坊兜了个圈子。

途中周瑾行向温颜讲起王氏若想独占娘家的财产,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归宗女的身份立女户。

温颜对这个时代的律法不太明白,问道:“可是眼下王氏已经嫁人,是有夫家的呀?”

周瑾行腹□□:“可以和离。”

温颜:“???”

周瑾行:“王氏若与夫家和离,便可归宗,以归宗女的身份继承一部分家财,但也仅仅只有部分。

“如果她想独占,便需立女户。

“王氏有条件立女户,父母双亡,膝下只有她一位归宗女,且自身好像也没有子嗣,衙门是会许她这个身份的。

“一旦立了门户,便会像正常男丁那般缴纳赋税,相应的,娘家的财产自会名正言顺落到她的头上,避免被充公,以及父辈宗族来瓜分。

“待把财产收入囊中后,晚些时候便可与夫家商量入赘。

“这是唯一可以保住娘家家财的法子,若不然,京兆府按律令来判,王氏得不到什么益处。”

温颜忍不住吐槽,“搞得这么麻烦,为什么出嫁女就没有继承娘家家财的权利呢?”

周瑾行斜睨她,“归宗女,在室女皆有继承的权力,还有父辈遗书指定也管用。

“但这件案子里,明显王父没有指定家财许给出嫁女,想来是打算留给宗族亲戚的。

“要不然王家的叔伯哪来的脸告到了京兆府论理?”

温颜被噎得无语。

周瑾行显然有点小八卦,忽地撩起马车帘子,同黄内侍说了几句。

黄内侍忙差人去办。

那厮破天荒的管了闲事,差人去给纠纷中的王氏支话。

就是让她先和离立女户夺家财,钻律法的空子。

温颜“啧啧”两声,到底是玩政治的人,门门道道多得很。

见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周瑾行问:“怎这般看朕?”

温颜撇嘴,“陛下好厚黑啊。”

周瑾行:“……”

温颜调侃道:“想来陛下也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气。”

周瑾行:“朕已经过了那个年纪。”

温颜失笑。

当时他觉得这个男人行事多数时候都是比较稳重的,虽也会剑走偏锋,但应是少数。

相处的这一年里,她觉得他骨子里受封建体制的熏陶,除了有点反骨外,余下的无非都是传统男人的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