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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办法在欺骗自己,那是一场梦……

脖子上的淤青、抓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和他?的师母发生了什么?……

他?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膝盖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那是他?跪在石阶上舔、动师母时蹭破的伤口。

那居然是他?做的事,他?一定是疯了、中毒快要死?了……不然他?怎么?会像着?了魔一样做出?这些事?

他?该死?,百死?都无法向师父赎罪……

剑下的慕容沛垂死?挣扎着?抓住他?的脚踝,掌心?里的暗器瞬间刺穿他?的脚踝,他?痛的踉跄跪下,一剑割掉了慕容沛整个脖子。

身体和脑袋滚在地上,裴颂伸手扶住箱子才撑住了自己的身体,箱子里突然发出?一声响动。

谁躲在里面?

他?挥剑直接将箱子劈成了两半,里面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掉在血泊中,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是慕容沛的儿子,他?吓坏了,像个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

裴颂抬剑抵住了他?的喉咙,却没有杀他?,而是问:“护心?镜在你身上吗?”

整个慕容府中都没有找到护心?镜。

那孩子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只捂着?胸口像是护着?什么?东西?。

裴颂的剑尖一点就割开了他?的衣襟,果然护心?镜在他?身上。

“拿过来。”裴颂伸出?血淋淋的手。

男孩瑟瑟发抖地哭着?,紧紧抓着?护心?镜,慢慢放在了裴颂掌心?里。

裴颂接过去,握剑转身离开。

又在下雨了。

他?走出?慕容府,抬头被冰冷的夜雨淋的有些颤抖,伤口的血还在流,他?想他?终于快要解脱了,只差最后一个,杀了他?之后他?就可以去死?了。

“母亲……”

他?喉咙里滚动着?那个陌生又久远的词汇,他?快要能去见她了。

快了。

大雨里,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药庐前?。

漆黑之中,他?摇摇欲坠的停在药庐外,没有看到里面的光亮,不确定她还在不在。

她离开他?之后去了哪里?还会回?到这里吗?

他?不知道?,只是信守承诺的将染着?血的护心?镜放在了房间门口。

弯下腰却撑不住地眼前?一黑,栽倒在了门口。

意识涣散之前?,他?听见屋子里有人问:“谁?裴颂吗?”

是她声音。

她居然没有走……

她居然又回?到了这间简陋狭小?的药庐中。

裴颂倒在潮湿的青石板上,很想撑起身体离开,他?不想见她,他?现在很脏,满身血污泥污……

可他?一点力气也没有,昏了过去。

门从里面打?开,一点烛光照出?来,宋斐然站在烛光中垂眼看见满是是血的裴颂,他?手里还握着?一枚灵光流转的护心?镜。

她用脚尖轻轻抬了抬他?的脸,“好脏啊。”

……

——“你乖乖告诉我?,你的魔种儿子在哪里,我?或许会让你死?得痛快点。”

是慕容沛的声音。

——“跟她啰嗦也没用,一个哑巴,不如直接隔了她的脑袋悬在城门上,说不定能把她的儿子引出?来,动作快点,主上还在等着?。”

是尖细的太监声音……

裴颂在昏昏沉沉中听见母亲哭着?的咿呀声音……

他?在一片漆黑中看见火光,看见火光中跪着?的母亲,她哭着?不停拿手在比划,是在求他?们?放过她的儿子,放过她的家人……

她不停在磕头,磕的脸上全是血,却没有一个人放过她……

母亲,母亲……快逃,快逃……

裴颂感觉火在烧他?的身体,身体每个部位都在烧痛,胸口、脚踝、膝盖、喉咙……

一只手突然贴在了他?的额头,那只手很凉很软。

“怎么?元婴期的修士也会发烧?”

那是……师母的声音?像在做梦一样。

一条潮湿的帕子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听见了倒水的声音、勺子搅拌的声音,有人坐在他?身边说:“再?吃一颗丹药试试。”

是师母的声音。

他?想他?一定是在做梦,因为师母不可能照顾他?。

他?昏昏沉沉的脑子里想起小?时候师母照顾大师兄沈琢羡的样子,她像个温柔的母亲,坐在大师兄床边一勺一勺喂他?喝药。

他?那时就躲在门口偷偷看着?,想起他?的母亲。

师母回?过头发现了他?,那张温柔的脸立刻变得厌恶,皱着?眉对他?说:“谁准你进?这个院子的?”

他?像个老鼠一样,慌张又难堪地躲到了墙根下,听见师母在说:“你师父就不该把他?带回?来,他?可是魔头的儿子怎么?能教?得好?天生的坏种!”

天生的坏种……

师母对他?厌恶至极,怎么?会照顾他?……

那只冰冷的手却捏住了他?的下巴,略微用力捏开了他?的嘴。

他?的脖子被轻轻托了起来,苦涩的液体就灌入了他?的口中。

“乖乖喝下去裴颂。”他?又听见了师母的声音。

他?在昏沉之中被迫喝下一口又一口的药,呛得咳起来。

师母的手就慌忙托起了他?的脑袋,放在了她的膝上,手掌轻轻顺着?他?的胸口。

“你的脑袋好重啊。”

可她的膝好软。

裴颂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露味,那香气混着?苦涩的药包围他?、侵入他?……

他?的身体又变得奇怪起来,很热很麻,随着?她顺着?胸口的手掌,越来越奇怪。

腹部的伤口好像又流血了。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根本不像自己的声音,微哑的、虚弱的、哀求一样的呻吟声。

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他?听见师母带着?笑意说:“这么?敏感吗?”

她的手指碰在他?的肌肤上……没等他?挣扎出?仅剩的理智,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谁?”师母的手收了回?去。

门被轻轻敲响了,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急切地说:“小?姐是我?,桂香。”

桂香?

是跟着?师母陪嫁过来的嬷嬷,听说是师母的乳娘,她怎么?知道?师母在这里?该不会是宗门的人找来了吧?

师母将他?放下,起身走过去开了门。

桂香进?来就说:“我?是逃下万剑宗的,就来给小?姐报个信儿,您快逃吧千万别回?宋家,听到什么?风声也别回?去,自己逃吧。”

什么?风声?

“嬷嬷你慢慢说,是出?了什么?事吗?”师母问。

桂香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了:“小?姐憔悴了好多,这些日?子一定吃苦了……”随后又马上说:“小?姐什么?也别管了,能逃去哪里就逃去哪里吧,总之先救您自己,别管夫人和老爷了!”

师母顿了顿,才又说:“是不是六大峰主抓了我?母亲和父亲,逼他?们?交出?我??还是我?的好弟弟和六大峰主联手,要利用父母逼我?自己回?去?”

桂香哽咽的声音就更厉害了,“是……是老爷听说您带着?玉指环逃了,怕得罪万剑宗,绑了夫人送去了万剑宗……”

裴颂昏昏沉沉的听着?,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桂香是说,师母的父亲绑了她的母亲送去万剑宗,要逼师母回?去……

一个丈夫怕得罪宗门,绑了自己的妻子,逼自己的女儿……

他?想睁开眼看看师母,却晕眩的睁不开眼,只听见师母很安静的说:“嬷嬷,最近下雨我?脖子上的疤总是在痛,痛的我?睡不着?。”

那声音轻轻的,像一个小?姑娘在对自己的母亲诉苦。

裴颂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跟着?抽痛了一下,他?想起她白皙脖子后那道?蜈蚣一样的疤,很长很长,像是要把她的脑袋从中间劈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