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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赢了, 让丢尽了人,何必再赶尽杀绝。”

林春燕以前也不懂,也像林桃红这样世界就是非黑即白的,只有好人和坏人之分。

可随着经历的事情多了, 倒也变得圆滑起来。

李娘子送来的菖蒲酒倒是正合适, 林春燕给大家一人倒了一杯, 算是讨个吉利。

李娘子也不单单是来送蒋今瑶和菖蒲酒,特意留在最后说了周晚娘的事。

两人是避着人说的话, 林春燕听了久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晚娘在成亲前两个月,大定小定都已经走完之后, 借着去上香的由头,跟着身边的丫鬟霁明一块跑了。

事情当时就闹得很大, 一般人家即便发生了这种事情,为了小娘子的颜面,也都会遮遮掩掩。

可能周相公眼见着青天路被折断, 一点体面也不给周晚娘留。

这是要把周晚娘往死路上逼。

周大娘子听到的时候, 先是被吓晕了过去, 担心周晚娘有个好歹,好不容易醒了来, 又听说周相公大张旗鼓地去找,再次晕了过去。

在府里本来就没什么体面,活得还不如那几个小娘,即便去求情劝阻, 周相公也只觉得聒噪。

周大娘子这时候才有些后悔, 坐在那里默默地垂着眼泪, 想写信给王老太太,却突然想起来王老太太让她以后不用再写信回去。

周大娘子失神了半天, 想到周晚娘之前说的话。

那是周晚娘做的最后的挣扎,甚至不用周大娘子帮什么忙,只想带着一块上香。

“反正这府里也快没了您的容身之地,不如我带着娘去松快几日,在山上小住几天。”

周娘子听了只觉得冒犯,尖着嗓子说,“什么叫没我的容身之处,我是这府里的大娘子,不管哪个小娘得宠,都得来敬重我。”

母女两个之前就争吵了很多次,周晚娘这次却没有急着抢白说些什么,只静静地看着周大娘子片刻之后才开口,“是吗?原来做了大娘子,即没有管家之权,也没有体面,却还能靠着那些个尊重过日子。”

说完也不再理会周大娘子,背了身过去,这是周晚娘最后一次尽力。

肯定要离开这里,绝对绝对不会嫁到伯爵府,当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要上汴京去找赵杏花。

前些日子,她给胡小郎君的娘亲美妇人写了信,想打听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她做的都是无谓的挣扎,周相公并没有拦着。

周晚娘也知道了赵杏花的近况,她本来还在犹豫,这时候也下定了决心。

赵王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那朝小娘在失宠一段时间之后,又莫名其妙地得了宠。

赵王还从来没有宠爱一个人这么长时间,倒是让下人们更尽心了。

可赵杏花还是觉得不自在,看着四四方方的天地,只觉得自个儿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麻雀。

是的,只是一只灰扑扑的麻雀,不知道为什么就入了赵王的眼。

最近,她连地也不爱种了,就算长出来又怎么样,好像这府里谁会稀罕似的。

赵王也瞧出来的郁郁寡欢,只得把他得来的各种珍宝送到赵杏花跟前。

这要是从前那些小娘子,看到这些东西早就眼睛冒光了,可赵杏花却连瞧都没瞧上一眼。

没有讨得美人欢心的赵王很是不悦,越发觉得赵杏花只徒有其表。

梨花家的石榴花都开了,个个红艳艳的,像小喇叭一样,这花能开很长时间,梨花就摘了好些个来送给他们。

林桃红欢喜的不得了,比划着几个戴在了头上,一边问梨花他们家那小兔子养得怎么样。

“倒也好喂,我每天没事的时候都上山割些草回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兔子虽然繁殖能力很强,但是兔子很胆小,特别容易拉肚子,要是没有处理好的话,可能一个传一个,到时候一窝都病了。

放下石榴花之后,梨花也没着急走,说起做猪胰子的事情了,“我听菊苗他们说做的胰子都卖了给三郎,不知道我能不能也跟着卖些?”

林春燕就让他们自个儿商量,“只别闹了矛盾就好。”

梨花松了一口气,“我回头就和菊苗说一声。”

想做猪胰子的人不在少数,菊苗娘知道林春燕同意他们做猪胰子之后,兴奋得不行,从屠户那里买了不少的胰脏回来,也不让菊苗去做别的事情了。

家里不少活儿都指着他们这些没出嫁的小娘子来做,菊苗难得有了这样好的待遇,小脸也红扑扑的,和秀姐一块儿在院子里做猪胰子。

“这一个猪胰子三郎说就能卖五个大钱。”他们这胰脏买回来之后,一次能做出来十几块猪胰子呢,三郎赚两个大钱,剩下的三个铜子都是他们的。

怎么算都是赚的。

菊苗娘一听就在那里直拍大腿,“燕娘人可太好了,这样赚钱的事情也让你们几个去做,我回头得再给做身衣裳。”

秀姐跟着笑了会儿,“我也在做双鞋给她,人可真好。”

即便菊苗娘不让他们两个下地干活了,专心在家里做猪胰子,可还是赶不上三郎卖出去的速度。

只要三郎每次走街串巷的时候吆喝几声,说有猪胰子了,回回都有人出来拿了钱买。

他这货郎一开始也不是做得那样顺风顺水,也就偶尔会有人买些酥鱼或者豆皮烧饼,他带过去的其他东西,什么帕子宫花之类的,来买的人很少。

原因也很简单,三郎多数情况都在镇上走街串巷,这镇上来摆摊卖东西的人也多,或者就是去了铺子里买东西也方便。

三郎也想过去其他村子里转转,可林二婶不同意,他岁数毕竟还小,要是真出个什么事情,林二婶去哪里后悔去。

二郎不是林二婶第一个生的孩子,上头还有个大郎呢,偏长到三岁的时候,得了场风寒,人就没了。

林二婶不想再经历这样的事情。

三郎也知道林二婶的心病,只能答应了,见了小娘子就介绍李氏和林凤蝶做的那些宫花。

他的价格卖得极低,渐渐地倒是真有人专门等着他过来才买,就为了多省一两个钱。

他的货担上的东西挑得越来越多,一开始的时候两个肩膀上还会高高地肿起,到如今已经磨了一层厚厚的茧,再是不怕疼的。

有时候一天算下来,能挣上三四十来文,和二郎在镇上摆摊卖吃食也差不了多少。

自从有了这猪胰子卖之后,来找他的人更多了,五个大钱一块儿,省着些用也能用上很长时间。

不管是用来洗头洗衣裳都是极好的,且其他地方也都没有卖的,只三郎这里独一份。

“小郎君,今儿个还没那猪胰子卖吗?”

这大娘已经等了两天,是给人浆洗衣裳的,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用了猪胰子浆洗出来的衣裳更干净更亮堂一些,他们也能额外多收一个大钱。

别看只额外多收了一个大钱,可一天只要有一个要用了猪胰子洗的,五天下来也能把那猪胰子的钱赚下来。

三郎听到了,歉意地笑了笑,“大娘对不住,这猪胰子还没做好,明儿个应该就有了。”

大娘很是失望,“那可说好了,做出来了定要给我留这一块,可不能让人抢了去。”

三郎忙答应,又说笑了几句,才去下一家。

门吱呀一声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也跟着传来,“三郎哥哥!”

三郎的眼睛立刻带了笑,“石头,最近可是长高了不少。”

石头抿着嘴笑了笑,一个穿着干净整齐的娘子从他身后走出来,正是胡同里给人洗衣裳的李娘子。

“小郎君。”李娘子给他行了礼,就见三郎从最下面的货担里拿出来一块猪胰子。

“知道你们家怕是没有了,我这还留着一块儿,你们先用着。”

李娘子感激地朝他俯了俯身,从袖袋里掏出了五个大钱。

林春燕之前卖给他们香辣田螺的时候,这母子两个就是个有骨气的,林春燕要是不收钱的话,他们坚决不要。

三郎把那钱收了,又从货担里找出一块儿糖来,“这是你燕娘姐姐让我给你拿的。”

石头本来要推拒,听了这话,先回头看了一眼李娘子。

见他娘同意了,才欢呼一声,高高兴兴地把那糖收了。

三郎又去了下一家,李娘子却没急着进门,等着三郎的身影看不见了,才拉着石头的手回去。

“燕娘姐姐真好,三郎哥哥也好。”

石头小心翼翼地舔着那糖,李娘子看他吃得这样小心,心里某个地方也软了一下,故意逗他,“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二郎哥哥不好似的,平日里见了你都会给些吃食。”

石头嘿嘿笑了起来,见李娘子又开始洗衣裳,他便用帕子把那块糖包了,说了声就出了门。

别看在李娘子跟前他是个乖巧温顺的,可在外面他也是个小霸王。

他到老地方吹了一声口哨,那几个成日里和他一块儿玩儿的小郎君们就都出来了,他们大多都是在这巷子里住着,家境都差不多。

“你们去不去?”

“去去,为啥不去?”

这些人都隐隐地以石头为首,上次砸那王锤子的时候,也是石头带的头。

这次,他们要去捞小虾。

镇上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河,水不是特别深,平日里附近的人就总去那边洗衣裳。

石头知道那地方,还是因为有大件的东西要洗的时候,李娘子就拿着盆过去。

这里面也有不少的田螺小虾,时常就会有小孩过来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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