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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们敲定了明儿个来的时间,张大娘和林春燕走在乡间的田野上,冷不丁泼出来一盆水,倒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是洪娘子,之前因着豆腐的事情,两家算是结了仇。

洪娘子看到他们,狠狠的往地上呸了一口,虽然她后来主动降了价,但生意到底不如之前,少赚了不少钱呢。

每每夜里想起来,她都恨不得跑过去,把张大娘和林春燕打一顿,好叫她消气。

张大娘哪里肯吃亏,站在那里叉着腰就要骂。

洪娘子也不甘示弱,两个人有来有回,专挑了人的痛处说。

林春燕只在那里冷眼旁观,洪娘子被她那眼神盯着打了个哆嗦,又说其他来。

林春燕不紧不慢的从腰间拿了把刀,这是上次胡二强的事之后,她的新习惯。

洪娘子看到那刀,脖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样,动也不能动弹。

“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洪娘子的嘴巴若是再不干净,我就叫人来洗洗。”

说完也不多留,拉着张大娘往回走。

洪娘子也只敢在她家门口骂上一骂,如今和林春燕家交好的人多了去,她也怕得罪了其他人,在村里不好过。

张大娘的好心情却消散的干干净净,回到家还骂骂咧咧。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想来骂我们,却也看看能不能够。”

骂完了才痛快,把院子里晒好的布收了起来。

却说孙娘子的婆婆,在他们走后就把院门给关了,脸也一下子耷拉下来。

孙娘子有些害怕,小声的叫了一声娘。

“跪下。”李婆子一声呵斥,孙娘子扑通一声就直接给跪了。

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明明刚才李婆子还高兴的很。

李婆子一眼就瞧出了孙娘子的想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是在想什么,人家张大娘家里做那吃食买卖,想请你过去帮个工,不说给多少钱,就是白让咱们去,只给些吃的,不知道多少人巴巴等着想去呢。”

原来是因为刚才张大娘他们过来的时候,孙娘子面露了几分犹豫,被李婆子恰好看到,等人走了她就开始发难。

孙娘子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我不是不愿意去,他们能看上我,我不知道心里多高兴呢。”

后头的话嗫嚅了半天,一咬牙才说,“我这是怕去了那里,和那赵怀子再碰上了,他老带着他那侄儿去那里买东西。”

之前两人有瓜葛,孙娘子也觉得赵怀子这人不错,俩人来往了有一段时间。

说好了只在背地里不叫人知道了去,对他们两个人都好,偏后来赵怀子故意来他们家送东西,让村里好些人都等着看热闹。

从那开始,孙娘子就和赵怀子断了关系不再来往。

李婆子一听是这个原因,也没再让孙娘子继续跪着,“我原想着你是觉得去那里干活丢人,才说要好好的同你说说道理,咱们孤儿寡母的,有个营生不容易。”

又把孙娘子的想法细细的分辨,劝她说,“这事你且放心,既然你不想再和他来往,就是碰见了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死灰复燃,让他钻了空子?”

孙娘子咬着下唇没说话,李婆子又换了一副和蔼的语气,“到底是在一个村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即便有人说了闲话,我也给你大嘴巴呼过去。”

夜里躺在床上,孙娘子心情有些复杂,一半是激动的,一天二十个铜板,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

另一半就是忐忑,不知道自个能不能做好。

倒没觉得李婆子对她怎么样,她知道李婆子就是这脾气,说来就来,却是一心为她打算。

第二日一大早,林二婶和孙娘子就过来,两个人见了彼此都笑笑,林二婶快言快语,“昨个一晚上我就没睡好,我家那口子还说我什么事儿也不经,不过是来干活,倒像成了做什么大事一样。”

“可不就是大事!”孙娘子和林二婶想法是一样的,“我婆婆昨个儿叮嘱我好些遍,就连今日来时穿的衣裳,也是从头到脚看过一遍才行。”

对于林二叔来说,可能真的不值当什么,他们想去打零工,镇上多的是人要,不拘是干苦力还是给人盖房子,总能挣上几个铜板。

可女人要想打个零工,除了像胡同里的李娘子给人浆洗衣裳之外,没有个手艺,也只能自卖自身。

没人希望他们能挣钱回来,女人能挣钱了,那天不就都得反了。

林春燕一大早起来,先拿了灶上的热水洗漱,王英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粥都熬好了,说了几遍都不听。

林春燕见她这样,又叹气,“下次你要是醒了,就把我叫醒,没得像你这样。”

王英娘已经比之前开朗了不少,也敢和林春燕打趣,“我哪里有你们辛苦,只在家里便行,做的又都是从前做惯了的。”

林二婶进来的时候,张大娘刚从炕上起来,也不怕人笑话,趿拉着鞋就出来。

“怎地来的如此早?”

她要去摆摊,每日里都是睡到林春燕叫她起来,因着中午是不能休息的,回来就觉得困乏。

林二婶就说,“这不是怕你们等急了,也不知道要来做什么,心里没底的很。”

“就是些平常的活计。”林春燕昨天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今儿个就把要做的东西全拿了出来,无非就是要在家里把姜蒜这些剥了,青菜洗干净,再把面帮着她揉好。

活计不多,但很琐碎,孙娘子和林二婶对视一眼,两个人只觉得就这么点活计,都有些不安起来。

“放心吧,保管你们是从早忙到晚。”

林春燕他们要去摆摊,张大娘眼珠子一转,就对林春燕说,“不如我在家里,也好看着他们。”

林春燕斜睨过来,知道张大娘这是懒病又犯了,先前答应了请人来,回头一琢磨,不定在心里怎么后悔。

请了人,她就想着自个儿不干活了,也好享享清福。

不过林春燕没立刻拒绝,“娘在家也行,到时候婶子们有哪里不知道了,你也能提点一些。”

林二婶他们松了一口气,和王英娘他们是真的不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彼此都尴尬。

可二郎一个人在镇上卖东西,张大娘又不放心,只让王英娘跟着过去,还悄声的嘱咐,“万万要把那铜板看好了,你好歹是我们家的人,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被盖上自家人的王英娘,走路的时候都有些飘,哪怕不愿意去镇上,也咬牙应了。

林桃红看见了,悄悄翻了个白眼,没敢让林春燕看见,怕又要挨打。

林三叔这几天一直没白天黑夜的帮他们做桌椅,可能被四郎瞧见他哭的事情,又传的全村子都知道,李氏倒是没有再反对。

他把桌椅都送了来,还拿了一块白布来,想染个颜色。

张大娘收了,看那些桌椅也是乐的不行。

板车要比以往沉了不少,可二郎力气大,倒是不受什么影响。

亏的也有他在,码头上的人来人往,很少有那泼皮往跟前凑。

上次打王锤子时,二郎那不要命的打法,可一下子在村里出了名,都知道他是个莽夫,话不多,人却狠。

有这个形象的二郎,此时有些手无足措,脸胀的通红,看着王英娘把东西摆好,开始吆喝,一直插不上手。

一旁的方小甜瞪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们,小声的问方娘子,“二郎哥脸为什么这么红,和那螃蟹似的。”

她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让王英娘听到了,知道了二郎的不好意思,找了人少的时候,就轻声细语的说。

“想必你先前也知道我,要不是有燕娘在,我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了,实在没想到还有这一天,那些男女大防对我来说,还不如一个铜板重要。”

王英娘一想到以前的日子,就觉得脖子像被人给掐住了一样,哪里有什么心思想着嫁人的事。

二郎听了越发觉得羞愧,倒是没了之前尴尬的心思,又以兄妹论起来。

这些话旁边的糖水婆婆和老大爷都是听到的,只是怕二郎觉得失了面子,谁也没开口说话。

心里想的却是,只要活得够久了,什么面子里子的,真还就不重要。

从前倒是看轻了这王英娘,却不想也是一个有志气的。

林春燕他们到了码头把桌子放好,便有一熟客过来吃面条,那秦老丈只要手里有两个钱,手边一定带着酒壶,坐在林春燕的摊子前。

家里人找他,都不用往别处去,一找一个准。

“可还是吃那臊子面?”

“自然,给我多放些小咸菜,还是那四样都要。”

秦老丈舒服的喝了一口小酒,又开口,“先贺喜一下林小娘子,我听说你们那豆干都卖到府城去了。”

林桃红把那一碟咸菜端了来,里面是芥菜,笋丝,黄豆,花生豆,滋味格外好,老丈人最喜欢拿来下酒。

这时候人少,林桃红也不着急走,就偏了头问那老丈,“何故说府城也知道我们那豆干。”

“这其中倒是因为什么,我却不知晓,只我那亲家是个跑货的,平日里又最爱吃,先前带了好些豆干走。”

林春燕也对那老丈还有些印象,时不时的就和秦老丈过来一块儿喝酒。

前段时间的确来他们这里买了好些豆干小咸菜,说是路上吃。

“他在酒楼里拿了出来吃,就有人也认得那豆干,想拿高价来换。”

臊子面做好了,里面的肥肉已经变出油脂,加了些韭菜花,豆干,红红的一碗面端上来,老张立刻就满足的吸了一口气。

“这一天不吃就想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