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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应呈望着她,好像在审视评估,又?好像只是在压眼?尾上扬的弧度:“与其说那?些没用的,我倒是很好奇,你刚才说的学?生证……”

季凡灵:“……”

傅应呈慢悠悠道:“……是怎么一回事??”

哦豁。

撞枪口上了。

“你听错了。”季凡灵笑了下,伸手,拍了拍傅应呈的胳膊肘。

“人呢,住在一起,有?点误会也?很正常,我相信我在你心里,总的来说,还是很好的。”

季凡灵心知傅应呈是个既不好糊弄,又?不给旁人留面的人,已经在内心跟自己的假学?生证说再见了。

傅应呈却?低低笑了声?。

像大?提琴的弓在低音弦上轻拉了一下,极悦耳的。

不带任何?嘲讽意味的那?种笑。

季凡灵奇怪地抬头过去,电梯内广告板上光影流动。

只捕捉到他一晃而过的唇角。

好像心情很好。

傅应呈单身插兜,走出?电梯,看不见神情,只是似有?似无地丢下句:

“……你说是就是吧。”

*

过了元旦,就要开始发十二月的工资了。

季凡灵因为一整个月都没休息,加班五天?,每天?加班费两百,全勤一百,加上实习期一千八的工资,拿了两千九,比正式工还多?。

领班黄莉莉负责统一结账,季凡灵收完钱,正转身要走,突然听见她声?音不高?不低,阴阳怪气地笑了声?:“人没干多?久,钱倒是拿得?多?。”

季凡灵回头,黄莉莉的三白?眼?吊儿?郎当地看天?看地,仿佛说话的人不是她似的。

“差点忘了。”

季凡灵盯着她,慢腾腾道:“元旦节的时候,赵老板给每个在岗的店员都发了二十现金红包。”

“……

“当时我在厕所,没收到,也?没顾得?上去要,要不顺道一起结了?”

黄莉莉讥讽:“没收到不就算了呗,你缺这二十?”

“是啊,”季凡灵平静道,“挺缺的。”

黄莉莉脸上精彩纷呈。

这点小钱,就算闹到老板那?里去,肯定也?会图个彩头发了算了。

黄莉莉压不下这口气,翻了个白?眼?,还是给她发了红包,嘴里嘟嘟囔囔:“都卖起来了,还缺这二十……腿叉开点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季凡灵没怎么听清,再加上其他人都赶着上前,算考勤发工资,就没回去跟她计较,省得?耽误别人时间。

吕燕已经拿到钱了,凑过来问:“怎么样,拿的多?么?”

“不是我应得?的?”季凡灵心不在焉地回头瞥了眼?,“黄莉莉吃错什么药了?刚说卖什么腿什么……”

吕燕“啊”了声?:“果然,她又?跟你过不去了?”

季凡灵抬头看她:“你知道她犯的什么病?”

吕燕左右看了看,把季凡灵拉进旁边没人的包厢里,关上门,低声?道:“前几天?晚上,你不是腿瘸了先走吗?她瞧见了。”

季凡灵没反应过来:“我腿瘸碍她事?了?”

“不是,”吕燕比划,“她瞧见你上别人的车了!”

“所以?”

吕燕声?音更低了:“她说那?车是劳斯莱斯!”当时黄莉莉的脸在彩灯的映照下都扭曲了。

季凡灵:“……那?就是吧。”

她不认识车标,但也?并不意外。

吕燕结巴道:“能……能问吗?那?是你什么人?”

“同学?。”季凡灵顿了顿,改口道,“朋友。”

“那?,那?种朋友?”吕燕小心翼翼,目光飘忽。

季凡灵:“……”

她算是知道黄莉莉说的“卖”是什么意思了。

“……普通朋友,顺路接我。”

女孩没好气地抽了吕燕一巴掌:“猜什么呢?他不是那?种人。”

“哦……”

吕燕懵懵懂懂地点头,“那?他人还怪好的咧。”

季凡灵没再搭腔,毫不在意似的,转头收拾盘子去了。

吕燕跟上了几步,手浸在水池的冷水里,搓起泡沫,才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

以季凡灵的脾气和自尊,方?才面对试探,应该会毫不客气地反问——“我能是那?种人?”

不知道为什么。

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帮那?个男人做了解释。

就仿佛。

她相信他,甚至超过,相信她自己。

*

洗完盘子,季凡灵暂时没什么活了,她趴在桌上算了会账,先从工资里转了一千给傅应呈,想着能还一点是一点。

过了会,傅应呈发了个问号过来。

c:【?】

关你屁事?:【我发工资了。】

c:【恭喜。】

季凡灵盯着对话框等了半天?,没见他收款,又?发了句:【一千是还你的。】

c:【怎么,就只借了一千?】

“……”脑仁气得?跳了跳。

关你屁事?:【不是全部的。】

关你屁事?:【先还一点。】

关你屁事?:【剩下的,下个月再还。】

一千被退了回来。

c:【我这不收分期付款。】

c:【等你有?钱一起还。】

季凡灵垂着眼?,打?了个“哦”,又?删掉,改成:【那?我请你吃饭?】

她说要请客是认真的,毕竟吃了傅应呈两个月的饭了,傅应呈不当回事?,她却?不能跟着装傻充愣,就算不能全请回去,也?是个心意。

只不过傅应呈平时忙得?够呛,早出?晚归,况且堂堂总裁哪会缺饭吃,估计时间都抽不出?来,也?就嘴上客气一下……

c:【哪天??】

关你屁事?:【……明天?晚上?】

c:【好。】

季凡灵:“……”

这就约上了?

看来也?不是很忙。

*

第二天?是季凡灵这周正常的单休日,上个月她一直没休息,一月不想再这么拼了。

早上她起得?很迟,傅应呈毫不意外地已经去公司了,季凡灵甚至觉得?傅应呈眼?里没有?休息日这个概念。

中午童姨意外地来了家里,说是听到她在家,时隔一个月久违地给她做了饭,还炸了象征步步高?的芝麻年糕。

饭后,季凡灵下楼,在楼下的花店买了一小束白?色的雏菊,然后坐上去市郊的大?巴。

天?气很好,一月的阳光像搅散的蛋黄一样温吞地洒在路边灰蒙蒙的积雪上,路边的景物都蒙上一层毛玻璃的质感。

转两趟车,加起来四十站路。

季凡灵到枣山墓园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成片的荒草中掺着刚探头的绿芽,这是一片私人墓地,位置偏,管理差,荒郊野岭,接壤县城,只胜在价格低廉。

——也?是埋江婉的地方?。

季凡灵一直没来,一方?面是忙着先养活自己,另一方?面,心里也?有?隐秘的担忧。

十年物是人非,她害怕来了以后发现,墓已经不在了。

毕竟以季国梁的畜生程度,未必愿意续交每年五十元的管理费。

没想到十年过去,墓地运营得?一丝不苟,墓地外修了一圈铁围栏,草地上甚至还铺了石板路,四下整洁安宁。

季凡灵找到江婉的墓,放下雏菊,掏出?抹布找了个水龙头沾湿,把墓碑擦了擦。

擦着擦着,觉得?不对劲。

定睛一看,瞬间气笑了。

本来墓碑就小,只刻了江婉的名字和生卒年月安葬时间。

现在江婉边上,硬挤进去“季凡灵”三个字。

……

他妈的。

季国梁不给她买墓就算了,居然能想出?在她妈的墓碑上硬加上她这种操作。

她这,算不算是在,扫自己的墓?

季凡灵在地上捡了个石头,想把自己的名字磨掉,比划了半天?,怕刮坏妈妈的名字,还是把石块丢了。

她蹲在墓碑前,犹豫了会,干巴巴道:“反正都是要死的,以后也?能用得?上。”

“妈妈,我来看你了。”

……

“我十年没来了,是因为我救了一个小男孩,他叫江柏星,现在也?上高?二了。”

……

“有?没有?可能,其实,我跟你一起待了十年,只是不记得?了。”

……

“是你把我送回来的吗?”

……

“为什么不干脆让我留在那?边陪你呢?”

……

季凡灵摸了摸鼻子,沉默了会,微风四起,草尖晃动。

“我现在住在同学?家里,他人很好,还借了我钱,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很快就能养活自己了。”

“一切都比十年前好了很多?。”

季凡灵站起身,拍了拍衣角沾上的雪水:“本来都已经一死了之,突然又?得?活好几十年,感觉有?点麻烦。”

她歪头想了一下,很轻地笑了:“但是,也?有?点高?兴。”

扫完墓,季凡灵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用大?扫帚扫雪的墓地管理员,突然喊住了她:“诶,你是江婉的亲属吗?”

“是啊。”

“不好意思,墓地不允许留东西,麻烦你把带来的东西拿走。”

“不就一束花?”季凡灵问,“花都不行?”

“不是花。”

跟着去了休息室,季凡灵接过相框,翻过来,完全愣住:“这是,你们什么时候拿到的?”

相框里是江婉的照片。

当年她饿着肚子省钱买下的珍珠相框,在岁月的沉淀下逐渐泛黄,但照片依然鲜艳。

江婉乌发白?裙,定格在容姿娇艳的时候,不像是遭受了十年的风吹日晒。

“也?就上个月?上上个月?来扫墓的人留下的,我就收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