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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戡道:“我有什么好见的,过去十几年不是天天都见。”

三娘和他分辨起来:“就是因为以前天天都能见着,如今见不着了当然会想念你。你要是平时得空了便回家一趟,你娘也不至于琢磨着到蓝田县置产。”

萧戡的情况和她不一样,她有正经官职在身上,等闲不能离开自己任地。

萧戡可是想去哪便去哪,他是能时常回长安走动的。

可惜萧戡压根没有这么细致的想法,一脸敬谢不敏地说:“回家又没什么意思。”

三娘不再劝他。

说萧戡不体恤新昌公主,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执意离家,走上这条许多人并不看好的路。

过去很多次母亲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她都知道母亲想说什么。

只是母亲偏爱她,不忍把她拘在家中,一直没把“不如别考了”“不如别去吧”之类的话说出口,她便装作不知母亲心中的忧虑与不舍。

说到底,她们都是仗着母亲的偏爱而已!

除了新昌公主的别业落成,李腾空也搬来了,三娘便择了个休沐日过去见自己的好友。

李林甫为她修整了一个环境清幽的道观,背山临水,松竹繁茂,还是冬天景致便很不错了,想来待到春暖花开时节应该更宜居。

观中还有几个原本就在的女冠,俱是品行端正、潜心向道之辈,断没有淫祠野庙那些腌臜事。

李林甫当了这么多年的宰相,又花钱把整个观都翻修了一遍,李腾空搬过来自然没人会为难她,住的院子也是单独的,不管是清静修行还是招待朋友都很相宜。

三娘与李腾空坐下论道半天,感觉整个人都空明了许多。

末了她还一点都不见外地捞过李腾空的琴给她弹了几曲。

“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李腾空素来都喜欢清静,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个话多到永远说不完的朋友。

话讲够了,她还能给你弹琴。

所谓的一个人堪比千军万马,说的可能就是三娘这种人了。

三娘则觉得是自己让李腾空来蓝田县的,怎么都得多陪陪来投奔自己的好朋友。

听到李腾空让她走,她还很有些意犹未尽,坚持不懈地对李腾空说道:“你再给我指正指正,一会我准备去看老师在不在。最近我都没空练琴,怕生疏了,得在你这抱抱佛脚。”

虽然弹琴作画只是聊以娱情,可人准备去见老师前总是觉得自己该做点准备的。

李腾空便又凝神听她弹琴,不时点出她的几处错音。

倒也不是三娘不记得琴谱,只是她有时兴致来了可能会随心地改那么一两处,改着改着就把自己改动的部分记进去了。

这就得让能静下心来分辨每个曲调的李腾空来帮她纠正了。

两人随意地消磨了半天,三娘才溜达去王维的别庄看看王维有没有过来。

三娘一走,整个庭院便静了下来。

李腾空在原处坐了许久,才渐渐习惯平时的清静状态。

最爱说话的人和最不爱说话的人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仔细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另一边,三娘去寻王维,得知王维没过来,也没纠结,准备回县城去。

赶巧萧戡也从新昌公主别业中出来了,两人便又一起回。

“我娘刚还问起你,说你怎么不一起过来。”萧戡在三娘面前向来是有什么便讲什么的,从来不藏着掖着。

三娘道:“我与你往来也就罢了,再见你娘就不好了,御史肯定会弹劾我。”

萧戡便不提了。

说到了御史,翌日三娘还真接待了个御史,是要往南边去巡察的王昌龄。

王昌龄已四十多岁了,许是因为如今仕途顺遂,瞧着竟比从前精神气更好些。

当初张九龄罢相,王昌龄心中是很有些愤懑的,与人书信往来时没少抨击此事。

张九龄之所以罢相,明面上的祸首是李林甫,实际上做决定的人还是李隆基。哪怕王昌龄骂的是李林甫,李隆基也会觉得他是在骂自己。

若非太子李瑛从中转圜,他怕是要被贬去岭南吸瘴气了。

这会儿王昌龄也是去岭南,不过是当朝廷使者去的,走到那儿都会被盛情款待,与那些贬谪去岭南的罪官待遇可截然不同。

三娘与王昌龄也算是许多年的朋友了,坐下一同喝了几杯,便托王昌龄到了韶州以后也替自己去祭拜一下张九龄。

许是宦途几次大起大落,张九龄年纪比贺知章他们小二十来岁,却已经去世三年了。

可见劳心者未必就轻松,越是到了高位便越是熬心费血。

提及当初提携过自己的张九龄,王昌龄也是慨然若失,别过三娘便启程往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