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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班的陈默和数学任课老师刚起来的事情,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年级。就连高二年级的老师办公室,到了中午都在讨论这事儿。

“哪有学生和老师打这种赌的,老师要是失去了威信,后面还怎么管得好学生。”

这是不看好的反对派。

“白老师确实有错,却也不至于到不能给实验班上课的地步。”

这是中立保守一派。

“我倒是觉得这个赌约可以试试,学生和老师之间本就互为监督,看事不能单看一面吧。既鼓励了学生积极进取的心态,也不会出现老师因为偏见打压学生的事情。”

说这话的,是高二年级另外一位数学老师付玲。

她只有二十多岁,人年轻,心态也年轻,说话更直,刚进学校那段时间白素秀还带过她。但两人教课方式和理念相差很大,关系一直不咸不淡。

付玲比白素秀的人缘好些倒是事实。

有其他科任的老师打听,“付老师,你也看过那个叫陈默的学生的数学卷子,白老师至今坚持那不是他能答出来的水平,你怎么看?”

那张数学卷子就在付玲的桌子上。

她看过很多遍,其中有一点她觉得挺奇怪。

陈默所有选择和填空答错的题都有改过,而那个被他打了叉排除的第一个答案,基本都是正确答案。这么一看,确实有点像心虚的表现,像是抄了之后怕露馅刻意改过,这也是白素秀坚持自己看法的理由之一。

付玲不这么觉得。

后面每道大题的解题思路都很清晰明了,甚至会下意识省略一些步骤,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轻松感。再来就是他在课堂上那句“题太简单了怕吓着老师”在不少人听来都是大放厥词,付玲却觉得这话起码有八分真。

所以她在回答别的老师这个问题的时候,笑了笑,说:“这世上天才或许不多,但不是没有,聪明的学生更不稀奇。这件事白老师太武断了。”

足以证明她的态度。

老师之间也互相嘀咕,“那这事儿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别说,赖主任估计都头大。”

头大的赖主任此刻觉得自己连那点稀疏的头发,都快要保不住了。

主任办公室里,赖主任点了点面前的学生。

“三天两头给我找事儿!”

校服拉链只拉到一半的学生,神情看起来竟然有些走神,听见这气得不轻的声音才回神说:“别生气了,生气老得快,您直接应了我的方案不就行了?”

“行了?行了什么就行了!”赖主任气得从桌子后走出来,“我以为你住校是真打算来认真学习的,你可倒好,进来第一天就打架,这还没过去几天呢,检讨书都还没念呢吧,你的记性让狗给吃了!年级前十?哈,你也是真敢说!”

眼前跟机关枪似输出的中年男人,唾沫星子都快飞自己脸上了。

陈默掩脸偏头往旁边躲。

无奈:“主任,我可没跟你保证一定进年级前十。”

赖主任那双锐利的小眼明显眯了起来,他背着手冷笑,“看来你一早就打定了主意了,怎么?实验班的凳子有钉子?坐不下你?啊?!”

最后一个啊,语调明显上扬,都快劈叉了。

陈默也是不解:“您为什么就非得让我待实验班里,平行班不照样读书?”

“陈默。”赖主任突然严肃。

他紧盯着陈默的眼睛,开口说:“我从业快三十年了。”

“嗯哼?”

“正经点!”赖主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开口说:“我每年送走的毕业生成千上万,你真以为你是你爸妈塞钱进来的?”

陈默收起漫不经心的样子,皱眉:“什么意思?”

“你爸妈的确给了学校一笔钱,学校同意你进实验班却也不完全是因为钱。”赖主任的鼻孔里都透着嘲讽和倨傲,“你真以为实验班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席家还给学校捐了两栋楼呢,你看他像个草包吗?”

陈默因这个比喻哂笑了声,挨了赖主任一脚。

赖主任接着义正言辞说:“那不说他席司宴,就说孙晓雅、苟益阳,张菊……这些人,那都是学校寄予厚望,将来要进名校,成为各行各业精英人才的好苗子。你的成绩和潜力那是经过学校评估的,真要成绩稀烂,你爸妈就是把家产都捐给学校,你看我到底会不会让你进这儿!”

陈默:“别做梦了,杨家是不会把家产捐给学校的。”

“这是重点吗?!!”

陈默被吼得耳朵都开始嗡嗡响。

心累得不想说话。

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他上辈子拼命读了,数学老师非说他抄袭,学校也没说是因为潜力收了他,杨家干脆就是想让他做个好学生样子。

现在好了。

他不那么想拼命了,非逼着他学是吧?

陈默按了按眼角,看着赖主任,“您别道德绑架我啊,搞得像我要对不起你这良苦用心,我就该一头撞死似的。”

“那你到底能不能进前十?”

“不能。”

“你!”

敲门的声音在此时拯救了差点原地爆炸的赖主任。

席司宴在办公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陈默脸上。

“有事?”陈默蹙眉无声问。

席司宴什么也没说,侧身让开,露出了站在他后面的杨跖。

陈默:“……”

去死。

这个眼神传达到席司宴脸上的时候,被连坐扫射的人直接无视,对赖主任说:“陈默的家长到了。”

杨跖踏了进来。

他穿了一身正装,像是刚从某会议桌上下来。

学校还是决定通知家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周窈茕,而是自诩日理万机的杨跖。

杨跖看了一眼陈默,朝赖主任伸手:“赖主任好,我是陈默的大哥。”

“你好你好。”赖主任重新扬起笑脸和人寒暄了两句。

此时陈默看着走到自己旁边的人。

“你找来的?”陈默拧眉。

席司宴瞥他,说:“学校要求通知,而我觉得既然反正要通知,好歹找个能听得懂来龙去脉的。”他说着再加一句,“全班都听见我要给你写书面报告了,我没兴趣到来头被无关紧要的人反踩到脸上,我会很不爽。”

陈默总觉得他骂人很脏。

但又没证据。

而且越接触,陈默就越怀疑自己上辈子认识的那个席司宴是不是假的。

冷漠是真,半点不高风霁月。

不到一分钟后,看见从门口进来的白素秀和杨舒乐,陈默内心静得跟死水似的,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只是很想问席司宴,杨跖会来,多半是因为这事儿牵涉到了杨舒乐的缘故,他凭什么认定杨跖能听进人话?那是他的宝贝弟弟。

“哥?”门口的杨舒乐显然没料到杨跖会来。

他原本跟着白素秀很平静的一张脸,在看见杨跖后露了一点迟疑,然后才走到杨跖身边小声说:“你怎么来了?妈妈呢?”

“她今天没在。”

杨跖说这话的时候,又往陈默这边看了一眼。

陈默冷淡直视回去。

这时候赖主任开口说:“既然都来了,那咱们就当面把这事儿说清楚,再想想具体怎么解决。”

“不用问了。”这次开口的是杨舒乐,他先是看了眼陈默旁边的席司宴,又转向陈默,语气带着丝僵硬和冷,说:“跟白老师说你在台上改题的人就是我。”

这话显得他压根不屑遮掩似的。

陈默嘴角一掀,意外是不意外,就是不乐意看他这副样子,嗤道:“我搁班上问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吃哑药了?怂货。”

杨舒乐攥紧了手,瞪着他。

杨跖皱眉:“陈默,会不会好好说话?”

“那得看对谁说。”陈默掀开眼皮朝他看去,“您老要看不惯,大门在那儿,出门左转。”

“主任,你看看他这态度!”白素秀适时插话,直接说:“杨舒乐是我先问的他,毕竟卷子很像,他也只是说看见了,又没直接指认他抄了。结果陈默呢,课上我问他,他寸步不让非拧着来,现在还是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陈默是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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