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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都是未央宫的人。”叶竹忙道,“哦对,还有安荣郡主,她……会碍事吗?”

谢重姒想了想:“安荣啊。拿不准。我过会儿和她再聊聊,应该就没大问题了。你遇到她了?”

“不是,她方才也急急忙忙找您呢。”叶竹道,“婢子本来还是慢悠悠走着,被她一咕噜拉着跑来了。”

谢重姒下到四楼,将那枚染血的钉子,挑了个合适的位置,嵌入狼藉一片的木窗缝隙里,奇道:“她拉你来的?”

叶竹点头。她大概猜到殿下在做什么,发生了什么,殿下不主动提,她也不好问,只对那个落水的男子厌恶憎恨起来。

谢重姒语气略淡:“我知晓了。”

有人撺掇闹事,依柔大概是因着她那善意和月桂枝,心有不忍。

果然,走出摘星阁,谢重姒就看到门口角落里,焦躁转圈的谢依柔,来回踱步,快要把自个儿转成个陀螺。

听到脚步,谢依柔抬头一看,惊喜道:“殿下?”

谢重姒不由笑了笑:“多谢帮忙看着门啦!这边还有几颗莲子,吃吗?”说着,将锦囊内的莲子,抓出一把,递给谢依柔。

满心担忧的谢依柔:“……”

她呆呆接过,不知是自己大惊小怪还是谢重姒心眼太大,怔道:“殿、殿下,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谢重姒风轻云淡地道,将谢依柔手牵起,将莲子倒入她掌心。这个堂妹,嘴是嘴馋,什么都喜欢吃,“有事的绝对是别人。不用瞎替我担心。还有,要叫堂姐。”

谢依柔:“……”

看来,的确,没什么,事儿。

生龙活虎的。就连沮丧、怒意、憎恨之类的情绪,也全然不见。

“那走吧。”谢依柔接了满手的莲子,心情也好了起来,小孩子忘性大,讨厌一个人容易,喜欢一个人也容易,她捏了个放在嘴里仓鼠般啃着,又道,“咱们去宴席上。”

谢重姒点了点头,绕开那边人群,只对另一个守在侧的宫娥道:“你去和父皇说声,本宫先去宫宴。”又顿了顿:“有安荣郡主在一起,让他莫要担心。”

一旁,谢依柔眨巴眨巴眼。

心想:原来这个堂姐这么……平易近人啊。

倒是没了之前的疏离。犹豫着要不要牵着她,谢重姒就伸手,挽住她胳膊,动作之自然,仿佛做过无数次。

行至半路,谢重姒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叶竹低声道:“小叶子,那支月桂枝……我好像忘了。你去拿下。”

*

摘星阁六角构造,底部清潭,中空环梯,盘旋而上。

这种构造,也导致如若要上层楼,就要经过下一层的数个房间。

谢策道听到女儿无事的通传后,没了下棋的兴致,等宫人们搀着万开骏离开,就让宣珏也随意即可。

而宣珏,捏造了个“想到处走动”的借口,待人少后,独自上了摘星阁。

他从二层开始,推开落灰不是很严重的房门。

灰尘湮散漂浮,有的小房内,斧锯、铁锤甚至锉刀,堆积在一起。

他一间一间走过,终于,走到四层中间的房门处。

与其余紧闭着的木门不同,它是半阖的,轻轻一推,便悠悠开了。

宣珏巡视一圈,就注意到窗柩上染血的铁钉。差不多和他颈部平齐,高度不错,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他看到了几朵细碎的鹅黄桂花。

很小的几瓣,似是不小心黏在谁的身上,然后被带到此处。

揽月池北岸,靠近御花园处,才有月桂花,南边摘星阁是没有的。

风再怎么刮,也不可能将花瓣吹过岸。

宣珏心下有了数,将那几枚花瓣捻去。

正准备离开时,却听到房门外,有踏步的声音。

这时再躲已来不及,他没有关门。

果然,那脚步经过这间房时,顿了顿,然后有人惊讶道:“宣公子?”

正是叶竹。

叶竹在宫里待了小十年,腌臜手段经历不少,回过神来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就有点草木皆兵了。

她怀疑地盯着宣珏打量,狐疑:“您在这作甚?”

宣珏没立刻开口,在飞快地思索要怎么回应。

叶竹这个关口回来,要么是处理痕迹,要么是拿谢重姒落下的东西,总之是得了命令善后。那撞见他一事,必定禀报。

有点麻烦。特别是在他不想扯上关系的时候。

宣珏略微思忖,像是纠结难言般,轻轻开口:“……叶竹姑姑。万公子落水,说是脖颈划伤,不慎跌落。”说着,他侧身指了指窗上染血铁钉,“毕竟万公子他惯来说笑,也许是在插科打诨。我便来查探一下。”

其实就一个意思:不信万开骏鬼话。

叶竹了然,这是可以理解。

但宣珏和万开骏不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没必要上赶着“查探”。

叶竹疑虑未消,听到宣珏犹豫迟疑着道:“再者,看到未央宫宫人神情焦虑,像有急事,我也心下难安。忍不住上来瞧了瞧。此事珏不会外传,还请姑姑也不要告知殿下。否则……我真的无地自容了。”

只有涉及到谢重姒,叶竹不知如何禀报,在认为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会选择不禀报。

他说得含糊不清,但宣珏知道,叶竹会以为,他是担忧谢重姒,才来此一探。

万开骏浪荡子一个,举止轻佻,那他便要做出年少爱慕的青涩,两相对比,叶竹自然更不可能说什么。

更何况,他在望都的名声……也还说得过去吧?

宣珏第一次,对那些他从来看不惯的虚名,心生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