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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脸色微微一变。

不,不对劲。

娘亲十年前就?不喜欢耶律。若非尊重?自己,不插手下一辈交友,估计恨不得?把人撵出望都?。

她没有任何理由送出这么一件私物。

除非这件物品还有别?的属性。

想清楚此事?,宣榕不假思索地转身就?走。没有顾及叶竹在身后?焦急的喊叫,急匆匆地出府而去。

……

花店的枝蔓被风吹得?摇曳。

宣榕临栏独坐,咽了口茶。温师叔给沏的茶是他自种的,口味香中带苦,她续了好几杯,才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道。另一道是兴高采烈的蹦跳声,阿

望雀跃地扑腾来扑腾去,跟了上来。

换来主人轻斥:“安静!能不能不要闹腾?”

阿望垂头丧气?,宣榕只能无奈地喊了它?一声。待到它?奔过来在她脚边趴卧,宣榕一边弯腰,安抚的摸了摸雪狼脑袋,一边低着头唤了一声:“耶律。”

耶律尧走来的步子一顿,问道:“带阿望来告别?的吗?”

宣榕笑了笑,温声道:“不是。没想带阿望的,但出门时候被它?绊了一跤……它?好像很?愧疚,非得?跟我过来。”

耶律尧淡淡地扫了阿望一眼,又笑道:“那,我昨天?去了昭狱一趟,你是为了此事?来的吗?”

在某些方面,耶律尧确实?太过坦诚。宣榕都?要怀疑她是否猜测有误了,一时怔愣,摇头道:“也?不是。我是想问……”

她犹豫地抿了抿唇。耶律尧在她面前站定,没有落座,只垂眸追问:“问什么?”

宣榕还是开了口:“能把我那枚平安锁还我吗?”

时至此时,她其实?没有全然确定母亲将此物赠了耶律尧,但面前人神色一变,难得?露出了点意料之外的凝重?,抿唇半晌,方才道:“抱歉,锁扣处打不开,只能熔炼了。我……实?在不行,之后?打个?新的还你好不好?”

果然。宣榕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最后?一块拼图全了——娘亲没有分离出里面的草药赠人,估计是当时情急,没找到合适的工匠撬开锁。

宣榕便抬了手腕:“倒也?不必,你不是还了我这个?么。不过,你是从中取走了某类药草吗?有何作用?你直接找我要不好吗,为什么要通过娘亲?”

耶律尧这才意识到什么,他似笑非笑道:“小菩萨……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你在诈我。”

宣榕承认:“对。”她侧过身,逆着光抬头看他:“所以为什么?”

耶律尧眸色莫测:“温先生没有和你说?”

“他说你今日?会来,让我等片刻,亲自问你。”宣榕单刀直入,柔声道,“你的蛊很?明显没有解,在护国寺你还对如舒公用了一次,对吗?”

耶律尧似是放心些许,微微倾身:“行罢,那我老实?交代,一件件解释。首先,这不是给长公主做药引,有时候能通过温先生,直接递话到她那边吗?她自然有自己的决断。其次,我拿走了药物里面的安魂草籽,我需要这味药草。最后?,至于蛊虫还在……我记得?之前和你提过,要去鬼谷静养一段时日??温先生说他需要帮手,毒蛊只能在那里引出。”他眉梢微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滴水不漏,顺理成章。

宣榕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既然耶律尧敢这么说,肯定有十足把握,她去向别?人求证,也?会验证他说的无误。

那为什么……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宣榕不知该信还是不信,按了按眉心:“没有要问的了。”却又忽然想起什么来,犹疑开口:“你……那天?在护国寺,是……”

她有点说不出口。

那天?护国寺里她有一段几近昏厥,神志不清。

但奈何事?后?反复回忆,把那天?如舒公的话翻来覆去细想,连带着这些细枝末节也?在梦里重?演了好几轮。

她梦到滔天?业火里,有人在吻她。

这显然应该不仅仅是一个?梦。

“我那天?在护国寺做的事?情可多了,你说哪一件?”上方,耶律尧不辩情绪的声音传来。

风吹过境,藤叶婆娑作响。

宣榕抬眸看去,窗外光影穿透花枝藤蔓,错落地印在耶律尧身上脸上。他像是被掩埋在暗色凝就?的花丛之中,眉眼愈发精致惊艳,但神色也?更显晦涩不明。

“……”

宣榕将目光定在他殷红的薄唇上。

不知是否错觉,耶律尧眼神似乎更暗了几分。他索性垂眸,转动调整着护腕,缓声道:“你当时都?无法自行吞吐了,喊了你好几次你没反应,事?急从权,总不能让你凝血入气?。当然,你要是觉得?冒犯,想揍我一顿,或者让人揍我一顿,我都?没话说。”

他这话语气?肆意,但内容谦逊。

宣榕却莫名想到他当年在礼极殿读书受罚,那种坚决认错、死不悔改的态度,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我……有那么霸道吗?”

耶律尧仿佛也?心知肚明,只要他是好心,她便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迁怒追究,但不知为何,他似是情绪不佳,默然撇开头:“这种事?情上跋扈点也?没什么。”

说着,抬步要走:“我去找温先生了。”

宣榕刚想应好,却突然看到他脖颈侧处,隐有什么在跳动,下意识喊道:“你等一下。”

耶律尧脚步一顿。

摇曳的花影在他身上晃动。

紧接着,那花藤摇影,也?落在了宣榕忽然抬起的手上。

她终于知道还有哪里不对劲了。

娘亲动她东西,至少会告诉她一声的。隐瞒不提,必定有鬼。

于是,宣榕她三指按在青年脖侧,问道:“耶律,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指尖是很?轻的力道,她像是在接住落下的那道暗影的花。耶律尧却脸色陡然一变,声音艰涩:“你别?乱碰……”

指下那猛烈的震动跳窜感愈发强烈。不像仅仅是脉搏,她猜测可能是蛊虫。于是宣榕便道:“好,我不……”

她刚要收回手,却被人反手抓握住腕子。

那力度极大,刚握上来的那刻,简直像是要把她腕骨捏碎,白?皙的手腕上立刻泛起红痕。但很?快耶律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放松些许,他似是难以忍受,“砰”地一声单膝跪地,呼吸都?有点乱起来,勉强咬牙道:“不要动……你先不要动……我今天?刀是没有摘的……”

宣榕疼得?倒吸冷气?,缓过劲来,刚要开口。

却忽然一怔。

因为面前人像是无力垂首,又似是虔诚低头,缓而又缓地将额头轻轻贴在她的手背。

他像是在极力忍受什么,不看不听不闻。垂眸阖眼,长睫震颤。浓密的睫羽来回划过她的肌肤,而肌肤相贴处,滚烫炙热的温度犹如燎原烈火。

不知过了多久,耶律尧才轻轻开口,嗓音沙哑:“对不起,我之前在骗你。安魂草要等三年,我当时在想,我等不到三年。我不想变成一个?被它?操纵只知杀戮的怪物,我没有要回北疆,也?没有想去鬼谷,我会死在五月的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