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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榕足足愣了五六息, 方才反应过来:“你说的可是此行一趟的报酬?”

北疆和大齐言语不通。满打满算,耶律尧在礼极殿识文习礼,也不过四年?光景, 其间还要应付兄长和异国贵族挑衅,混淆了细枝末节很正常。

更何况, 她记得当年如舒公讲诸王分封, 说?的就是诸侯有?“聘于天子之礼”。他估计误以为朝聘之礼, 也能指代受雇听?命于皇室。

耶律尧想?了想?, 很自然道:“是。”

宣榕无奈道?:“那个叫酬金……和聘金不是一回事儿。”

耶律尧笑吟吟问道?:“和朝聘之礼居然有?区别吗?什么区别?”

“当然有?了。如舒公说?的朝聘之礼是千百年?前盛国往事了。那是国事。”宣榕解释道?,“如今聘礼一般只有?两个说?道?,一是婚前缔约下聘, 二是接猫回家时,会用聘书和聘礼, 也叫聘狸奴, 衔蝉去年?生小猫时, 就有?人来下聘。”

耶律尧无可无不可地道?:“行,那就酬金。郡主会给我酬金么?”

宣榕反问他:“你想?要什么?”

耶律尧从怀里掏出一张宣纸递给她:“点评一下。”

宣榕接过他那张纸, 摊开,是一首出征诗词, 用词壮阔, 巍峨磅礴, 气势如虹,只是这字……算不上惨不忍睹, 但实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斟酌道?:“你这字……比以前还是大有?长进的。”

至少?能看懂内容了不是?

她睁眼说?瞎话, 耶律尧不由笑了几声, 方肃容道?:“近日在摹字,权当修身养性, 但又没有?合适的碑文临摹。我记得夫子们称赞过你笔风可雄浑可柔婉——”

宣榕自幼师承名儒,教她书法的大家就有?不下五位。除了誊抄佛经用簪花小楷,其余书信来往,她都喜欢用笔势刚健、筋骨风韵的颜体。

坊间流传过她的一本《妙法莲华经》拓印,都说?其势柔婉,但这不算她真正的字迹。她真正肆意挥毫,笔力不输于鸿儒。

耶律尧顿了顿,宣榕闻弦知雅意,爽快应道?:“好。我给你单独写一本。但话说?在前面,我书法火候还不到家,你随便看着玩玩,不用当真。”

耶律尧不以为然。不过又想?到想?要的那五个字,很是好拼凑。若她给的这一本没有?,那再讨要一本祭稿或者?碑文也就是了。

于是,他将此事抛之脑后?,转而问道?:“到底发生何事了,你连家里侍卫都不想?用?”

宣榕沉默片刻,转而道?:“刑部有?几位主事和员外郎,同?阿松关系不错。他们昨日醉酒说?,此事可能不小,冉乐要倒霉。但我父母态度很古怪,明显不想?让我插手这件事情,我很郑重问过一次,父亲说?此事与我无关,不要再过问。”

那确实暂时不能用公主府的人马,耶律尧眉梢一挑,又问:“冉乐怎么了?”

宣榕道?:“失心疯。最近疯疯癫癫的,告了假在家。”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耶律尧笑起来:“好。第三个问题,你要我从哪里接应你。冉乐府邸附近,公主府内,还是……更近一点的地方?”

他语气狂妄,似乎哪怕是皇宫天金阙,都能如履平地、来去自如。当年?中?秋,少?年?也是避开一众侍卫,夜入公主府,像只暗夜里狡黠无声的兽,就这么靠坐在窗外树上,抬头望着月亮。

宣榕思忖片刻,道?:“冉公府邸附近吧。金鱼巷前。这几日家里氛围有?点紧张,你别被?当刺客捉拿了。”

耶律尧漫不经心道?:“放心,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此事就如此说?定。公主府固若金汤,外面的人难进,但在此生活十几年?的主人想?要偷偷出门?,却轻而易举。

宣榕觉实在太轻,没有?留人守在榻前的习惯。她灭了灯,合衣浅睡会儿,醒来后?驾轻就熟地绕过外间,又掐着巡逻时辰和间隔,走出公主府后?门?。

整个太平巷悄然沉睡。

府院里昼夜不灭的琉璃灯盏,照得府外巷道?中?也有?隐约朦胧的光。巡逻侍卫轻甲铿锵,脚步惊起几只夜栖的鸟雀,它们群起而飞,尽数敛翅落在巷口一株桂花树上。

寒冬过去,初春冒出了头。但桂花树仍旧光秃秃的。

从桂花树往后?看,幽暗深长的巷道?仿佛食人的饕餮猛兽。

宣榕心事沉沉,莫名有?些不安,忽然听?到树边有?人噙笑揶揄:“你这让我想?到了西域的一个小故事。”

乍起的低沉嗓音,让宣榕心跳漏了一拍。反应过来后?轻喝道?:“耶律!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顶尖高手,屏气凝神,隐匿在暗处,简直能和黑夜融为一体。耶律尧本是抱臂斜靠,有?些百无聊赖地盘弄指骨上的青蛇,见她真的有?些吓到,举手投降,走到见光的地带,道?了几声抱歉,方才解释:

“之前和你说?过,出门?必带暗卫。从此处到金鱼巷有?不远距离,我不太放心。”

他一腔好意,宣榕缓过神来,软了语气:“……我身上有?保命的暗器,几步路而已,不碍事的。”又问:“什么小

故事?”

“哦,就是说?,很久很久以前,西域有?一位国王,他得到了一枚非常漂亮的明珠。日夜供奉在皇宫密室,还安排了许多守卫日,不分昼夜地巡逻看守。”耶律尧一本正经道?,“可是有?一天,国王发现宝珠不见了,他大发雷霆,召来侍卫官,问,明珠哪里去了,三天找不回来,要让侍卫官脑袋分家。”

西域的故事多少?会带荒诞色彩,宣榕侧头问他:“然后?呢?”

耶律尧正色道?:“三天过去,侍卫官当然没有?找到。整个禁廷密不透风,哪里能有?小偷闯入?他甚至都怀疑是有?乌鸦从窗户里飞进来,偷偷衔走这颗宝珠,所以,把附近的所有?鸟雀都打了下来,刨肠破肚,仔细搜罗。当然,还是没有?结果?。”

此时也是宵禁,街道?静谧,偶有?御林军夜巡。按理来说?,赶路时要轻声快速,宣榕却被?故事钓起了兴趣,等了片刻,见耶律尧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不由追问:“所以真相如何?”

耶律尧徐徐道?:“可怜的侍卫官去请教巫师。巫师给他占卜,给他看明镜里的追溯景象。只见那颗天鹅绒上的明珠,是自己跳出了密室,然后?一路滚到国王的房间里,在床底下藏起来了。最后?,当然是找到了,皆大欢喜。”

宣榕:“…………”

明珠无法被?窃走,除非它长腿自己跑。她再后?知后?觉,也能反应过来,这人在揶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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