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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世。梦湖。

这是一方大泽,据称有八百里之广。沿湖岸建有城镇、村落。

到了湖边附近,风声?就大了起来,湖风送来水腥汽,豁然开朗。

抬头?看去,只见云天高阔,大泽茫茫,烟波浩渺。两岸青山隐隐,湖畔水草随风摇曳。

梦湖水草丰美,但没有人敢到梦湖打鱼。湖附近,就是黄祖树遮天蔽日的原型,树根牢牢罩住了半片湖域。

湖畔的小镇,叫做福安镇。

虽然近日黄祖树时而枝桠乱动,但比起动荡的外地来说,镇里已经算相当平静安稳。

镇边缘有一家“平安”客栈,近来经营得很不?错。楼高三?层,刷漆一新,雕栋碧瓦,大堂开阔气派,房间干净,酒食俱齐全。

来往梦湖流域者,若过福安镇,口袋里只要不?光,都会去这里休息,亦或坐下吃点酒菜。

这一日的夜,深了,大堂里吃酒的正经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或上楼到房间休息。

堂中只剩下几?个常年的酒鬼、无赖儿,醉醺醺地划拳、吹牛,不?肯回家。

店主在柜台后,头?也不?抬,劈里啪啦打着算盘,时不?时在账本上记个什么。

伙计拿了抹布,可有可无,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随意地擦抹着桌椅。

夜色沉沉,门口挂着的灯笼散发橘黄光,被夹带湖上水汽的夜风吹动。

一抹拉得极长的阴影,从门口,借由灯光,投到了堂上。

店主抬起头?,看到一张靛青鬼面,一身兽毛杂拉的百衲衣,背着光,站在门口。

鬼面狰狞可怖,做得极逼真,像长在人脸上。店主却丝毫不?以?为?奇,在幽世之中,什么古里古怪模样?的客人没接待过?只道:“客官是住宿还是用餐?尽快进来,本店要打烊了。”

鬼面人个子不?高,也不?算矮。嗓音沙哑低沉,像是刻意压低过了,听不?出男女:“住宿,也要用餐。”便随意地点了几?样?菜,要了碗温茶。又扔了一锭银元宝,砸在柜台上。露出的手,倒是白皙纤长,没什么茧子,看着像位贵人。

幽世的钱财,多用的是钱的概念。

俗世的金银,理论上没法带入幽世。但它身上沾染过的,人们?以?其为?“钱”的残炁,被带入幽世时,会形成新的金银。

因此,某种意义上,俗世之金钱,在幽世一样?能通用。阳世的有钱人,在这里照样?可以?大手大脚。故而有“钱能通鬼神”的说法。

但是,在幽世花过的金银,因为?失去了“钱”的概念,它阳世之中的本体虽然仍在原地,却会失去原有金属的特性,变成石头?之类不?值钱的东西。

同?时,因幽世的特殊,寄托了人们?七情之炁的纸钱,在幽世同?样?也能用。每次有人给自家的死者烧香时,烧了纸钱,人们?思念的炁卷着纸灰青烟,飘飘荡荡至幽世,送与自家祭祖形成的家族现?象。若是没能及时接受,则往往被各路人马抢夺。

李秀丽本来很感兴趣,想自己给自己烧点纸钱烧到幽世看看能不?能用。或者是向其他烧纸钱的人家买或要一些。

当即被太乙观制止了。孙雪哭笑不?得地告诉她,自己给自己烧的纸钱是没用的。

世上许多普普通通的纸钱,在火里也就是一抔灰烬罢了。

真正能在幽世通用,被现?象们?争抢的纸钱,得是联系密切的血脉至亲或挚爱,饱含思念、悲伤等?七情之炁随飞灰入幽界,才得凝聚。

这种真正烧了在幽世能当硬通货的纸钱,其实很伤活人的身体。

就像未亡人思念亡者过度,七情凝聚鬼怪溢出区,耗损元炁,会损害人的五脏六腑那?样?。

买这样?的纸钱,实则是试图买这样?的情义。

情义本无价,如果真有人家愿意卖这样?的纸钱给她,那?么,这纸钱也就不?值当了。

李秀丽这才放弃纸钱,换用了人间的钱财金银。

见鬼面人出手大方,店主耷拉的老脸立刻换了笑模样?,骂一声?伙计:“还躲懒?还不?给客人去抹桌子摆碗筷!”

伙计立刻小跑过来,忙前忙后给李秀丽擦桌子,抹椅子,找碗筷碟子。

店主从柜台后转出来,一掀帘子,则往后厨嘱咐菜去了。

灯笼并不?亮,大堂黯淡,唯有那?几?个无赖子还在兴致勃勃地划拳吃酒,嘴里杂七杂八胡喃着什么小调。

幽世的这些“人”都畸形怪样?,其中一个脸上长了拳头?大痦子的,吃得满面涨红,昏头?昏脑地跌坐在椅子上,摆着手说:“没钱了没钱了,尽是输。你们?玩罢,我喝完?*? 着壶,嗝,就回家!”

痦子醉醺醺的,倒了又倒,酒壶里却只流了一滴出来,便很不?尽兴,拍着桌子叫:“小二?,小二?!”

伙计转过去:“连三?爷,您老又怎么着了?”语气熟稔,似乎这几?人是常客。

“酒!酒!”痦子晃了晃壶,不?痛快道:“你们?这酒壶,量、量太少了……”

“您能喝。怪不?着酒壶。我都给您满了三?次了。”

“屁!”痦子大着舌头?道:“以?前我来这,这酒壶里斟的酒,满当当的。现?在我来,一拎,一样?的价格,酒壶只装了原来的十之六、七!”

他鼻子喷出酒气,说:“自、自从,你们?东家,发了财,反而,越——越、来越小气!十之七的酒,还、还兑水!”

其实伙计心里也这么觉得。他不?痛快也很久了,自从店家发了财,客栈是越修越好,焕然一新,店家的口袋越来越鼓,但他的薪水,一月只涨了五文!

听到“发财”二?字,其他划拳的两人也转了过来,正好玩过一轮,各有输赢,便也说起闲话。

嘴巴阔大,舌头?绵长似蛇,吐在外乱晃的,最爱打听这些事,说:“要我说,店家这财发的可真蹊跷。就半年前,他这店还又小又破,大堂顶上破了洞,滴水都不?补。大家都绕路去别家住宿吃饭,他常年愁眉苦脸地揽客,哪有现?在的阔气!”

眼睛青蛙似的凸出,眼皮缀生串串针眼瘤子的,说:“大嘴,你平时最喜欢打探这样?的事,怎么,你知道这老店家发财的内情?倘若有发财的门路,也给弟兄们?点一点。”

大嘴嘿嘿一笑:“我当然知道。要不?我怎么说他发财的蹊跷呢?有人说,是这老店家的好心,得了好报了!”

“据说,半年前,有个驼背的客,常在入夜后,来平安客栈讨酒喝……”

“驼子整个人弓着身子,布衣草鞋,背畸形得厉害。每次来,都是店里打烊的前一刻,旁的一句话不?说,一脸丧气愤愤,郁郁寡欢,坐下就是要酒喝。一个人闷闷地坐一个时辰,喝得酩酊大醉,对店家就说两个字‘赊账’。说完,一文钱不?付,起来就走。”

“穷的时候,这老店家其实还有副不?错的心肠,见这驼子每次都丧气若死,一副要寻短见的样?子,又掏不?出半文钱,心里一软,就让驼子赊了。这驼子也不?客气,竟然就这样?一连来喝了整一个月的酒。”

痦子道:“都赊账?”

大嘴说:“不?错。都赊账。老店家也真能忍,竟然真让这驼子一连赊了一个月的帐。不?过,等?到次月,家里人都埋怨老店家,说他帐平不?上了,要他讨回点赊账。店家也忍不?住了。

当晚,驼子再来讨酒喝时,老店家把酒壶拿住,说‘这位相公,我们?店小,您先结结酒钱,这壶再给你满上。’”

“谁知,这驼子一改往日丧气,微笑道‘店家,我今晚就是来付酒钱的。’你们?猜怎么着?那?驼子居然一抬手,从今晚带来的一个篓子里,拎出了条胳膊长的金麟鱼。这条鱼鳞片闪闪发光,每一片麟均大如贝壳,且都是纯金啊!灯下,闪着耀眼的宝光。嘿,给老店家看直了眼。”

“驼子说:这鱼是宝物,鳞片全是金子。让老店家卖了金鳞鱼,就当是付酒钱。”

“从此后,驼子仍然夜夜来喝酒,尽喝好酒。但每隔一个月,会带一条金鳞鱼来平安客栈付酒钱。”

“这每片鱼鳞都巧夺天工,本身是纯金,且纹理细腻丰富如天然画工,每片都不?一样?,足够卖出更胜同?等?黄金的价格。”

说到这,大嘴嘿嘿笑:“如此半年,这平安客栈,就靠着六条金鳞鱼,发了家了!我上次灌醉了老店主的儿子,从他嘴里套出来的。”

其他几?人都听得出了神,拍着大腿,恨不?能以?身相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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