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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思索了好一阵,琢磨,安广县所?在的风州,反正是?待不得了。财神的那群大老?虎,个个鼻子尖战斗力猛。

听说,隔壁云州,目前供奉的是?送子娘娘。到目前为止,没?什么凶残事迹。

不知道,能不能从云州撬到一块新的驻守区,再升升级,至少整点有用?的信徒……起码,也?得打探打探云州的情况。

她在沉思的时候,密密山林深处,有一男一女隐藏阴影里,沉默地?观察着她。

他们头顶龙角,模样是?龙王和龙夫人?。

【师兄,你说就是?这个小姑娘,被分配到了这种信徒形态?】

“龙王”点点头:【我一路看来,她的做派,不像是?阴神门派中人?。】

【那,我们与她合作?】“龙夫人?”便要显身。

“龙王”拦住她:【慢来,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是?像云州那个,岂不是?我们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且再看看。】

二人?从阴影处逐渐消失。

第二天一早,青蛙们吃完神主找来的果子,喝完神主弄来的泉水,被自家的神主一把薅住:“你们除了吃喝睡,都会些什么?”

“呱,捅马蜂窝。”

“呱,爬树捣鸟蛋。”

“呱,洗衣服喂鸡。”

“呱,摸鱼。”

“呱,放牛。”

“撒尿,呱!”

神主听不下去了:“有没?有会点不一样的啊?”

菱角想了想,举起蹼:“呱,我,我,变成青蛙的时候,我们好像都会了点幻化的本事……”

“幻化?”李秀丽说:“能幻到什么程度?”

*

大雨结束了。

浓翠群山云雾缭绕。

一队客商披着蓑衣,背着货物,牵着牲畜,在山道上跋涉。渐至山腰,遂入雾气朦朦之中。

路边半人?高的野草上滚着水露。

雨后的山间,清新湿润还沾着土腥的空气,让行人?倍感舒展:“凉快,好久没?有下过这么爽快的雨了!”

“怎么会呢?你刚从安广县来,那里有财神爷庇佑,铲除旱魃,应该雨水更是?充沛啊!何况财神爷所?辖之地?,对商贾最?是?客气。”

“或许吧。安广县治下,庄稼长势还行,地?看着也?没?那么干,人?嘛,倒也?是?客气的。但,我可不敢久待,只卖了一天半的货,我就走了,没?来得及见着什么雨。”

说话的客商,是?个方?脸的青年?,叹了口气:“安广县里,夜夜闻虎啸。有时候,我跟买家一碰到,他们刺啦啦的毛发——人?怎么会长如此?硬的毛发?就透着衣服,扎得我手臂生疼。我一抬头,就看到路人?个个眼珠发绿,不知是?盯着我,还是?盯着我的驴,嘴里直流唾液,街上腥臭浓烈。处处不对劲,我哪里敢在那多待半天呢?”

其他人?都被他的描述吓了一跳:“莫非传言是?真的!”

方?脸客商说:“你们指的什么传言?”

说是?客商,这队人?中,其实大多是?结伴而行,不敢单独进山。

因此?,除了贩货的客商,还有赶考的书生,有探亲的农夫,还有孔武的练家子。

其中的书生道:“近来,江北省各府都有传言,说财神爷座下的信徒多为貙人?。貙人?是?上古巴国的后裔,秉性凶残,能化虎,食人?,力大无?穷,呼啸山林。你说安广县里,夜夜闻虎啸,恐怕,就是?貙人?作祟了。”

方?脸客商说:“可他们变成?*? 人?,又确实是?人?模样。怎么从人?群里分辨貙人??”

书生神秘道:“你有见到安广县人?的脚吗?据说,要分辨貙人?,当他们是?人?形的时候,要看他们的脚。老?虎无?踵,所?以貙人?没?有脚后跟。当遇到虎的时候,则要看其脚趾头,人?有五指。如果该虎有五指,就是?貙人?所?化。”

其他人?听了,都夸他见多识广。都庆幸:“幸好,幸好,我们是?去隔壁的云州府。云州府,这段时间主要供奉送子娘娘。娘娘温和慈悯,云州诸县,从没?有这样的事。娘娘的信徒,一向勤勉良善,也?从不会有这样变成野兽的传言。你瞧,这座山已进了云州地?界,就下起雨了,定是?娘娘又带着善信,捉到了外地?来的旱魃。”

“是?了。虽然对财神爷不大恭敬,但能在云州当人?,又何必做吃人?的大虫?”

正聊着,书生啪地?往自己脸上一打,打死了一掌乌乌的蚊子。

他们撞上了虫云,虫豸嗡嗡地?绕着他们和大畜生飞。

练家子也?皱着眉,站起来从自己的脚上捉了一只趴着吸血的虫。

“夏天的山里,还下了雨,就是?这点最?讨厌。虫豸成群,又毒得很?。”客商说着,低下头去,用?干草将鞋子绕了几圈,扎紧。

“虫豸这么多,嗝,呱——呱呱叫!好得很?!”

淡淡的雾气中,草丛深处,一个陌生的声音,却这样说。

“谁在那里?”

一顶荷叶先冒了出来,抖飞了水珠。

荷叶下是?肥墩墩的的脸,溜溜圆的大眼睛,阔嘴巴,个子略矮,一身麻衣。

他惬意地?望着成群的虫豸。此?人?长得颇丑,声音却嫩生生的,磕磕绊绊,像背诵似的,对几人?说,:“我主人?家有座山中别?业,就在不远处,行三的女郎,常居其中。深山幽居,少有客来,难免寂寥冷落。女郎在楼上眺到你们,就遣我过来,邀请各位去别?业一坐,略饮些茶水。”

行人?们诧异不已。

山中别?业?女郎?

客商压低声音,对同伴说:“我往来这条路不止一两次,从没?有见到过什么山中别?业。又是?荒山野岭,男女有别?,‘女郎’无?端端请我们去做客?不妥、不妥。我们还是?快点走罢!若要歇脚,下山的路上,山腰倒有座破庙。”

大约是?见他们无?人?说话,都一脸怀疑,荷叶怪人?指着山腰上,云雾中隐隐绰绰露出的楼阁:“别?业一直在那里,只是?被山林遮挡。这几天,女郎让我们伐去了一片林子,就能看到了。喏,那座就是?别?业了,离这不远。”

确实离得不远。那个方?向,曾经,也?确实长着一片颇高的树林。

举目望去,还能看到一茬茬的树桩子,果然有砍伐的痕迹。

见此?,书生的心思活络起来。

他文人?体弱,走了一整天的路,连口热乎汤都没?吃到,早就腰酸腿疼、饥肠辘辘。

何况,过了山,就是?送子娘娘庇佑的云州地?界,怕什么?想来,不会有不长眼的妖魔鬼怪在这里动手。

于是?,试探着同这圆脸阔嘴,头顶荷叶的怪人?搭讪:“不知别?业里还有何人??我们都是?男子,到访山庄,或有不便……”

怪人?鹦鹉学舌一般,说:“不必担心。女郎她是?娇客,不见外人?。只命我们在前厅设宴,由我等侍从摆桌倒茶,请诸位坐一坐,喝口茶水,吃几盘点心,歇歇脚,如此?而已。你们的驴也?累坏了,正好我们那里有草料豆子,可以让这大畜生也?休息休息。”

书生喜上眉梢:“如此?,叨扰了!”

回身看其他人?:“各位难道口不干,肚不饿,脚不麻?”

那自称是?走镖回来的练家子倒不怕,正好腹中也?咕噜直叫,便与书生一起。

客商看了一眼镖师,又摸了摸蹄子打滑、不住喘气的老?驴,叹了口气:“行。我们一起去。”

农夫见此?,不敢一人?独行。于是?,一行人?就牵着驴,跟着戴荷叶的怪人?,往那座山间云雾中的楼阁而去。

走了一会,沿路松香竹影,溪水潺潺,山泉泠泠地?溅在石头上,叮叮咚咚。

果然有一朱门铜环的院落,遥遥地?,还可以看到院中一座阁楼。看着就是?富庶人?家。

荷叶怪人?敲了敲门环,大门嘎吱一声开了。

开门的侍女也?顶着荷叶,也?长着圆脸阔嘴,样貌接近。这家主人?是?什么恶趣味,怎么喜欢叫仆从戴着荷叶?

唯有书生说:“倒也?有点意思,像名士做派!”

看到牵着驴的一行人?,侍女怯怯地?笑:“女郎已经等久了。茶水点心都已经备好,快请进!”

书生等人?进门前,抬头看了一眼宅子,宅子上方?,赫然挂着一块牌匾,写着“何宅”。

就是?字丑了点,像一个刚学会写字的小孩临摹的。趁着周围的松树怪石,也?有点野趣。

他们无?所?察觉地?走进了门去。

最?后一个农夫刚走进门,殿后的荷叶怪人?也?想进门,被石头一绊,头上的荷叶一歪,哗,瞬间,朱门就扭曲了一下,隐约两颗大树。

它吓坏了,赶紧把荷叶正戴,看眼前的景象恢复如初,才做贼似的,悄悄溜进了“何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