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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这就走了。”万清淼对几人说道:“阿姐、姐夫,汪大哥,咱们后会有期。”

三人纷纷回道:“后会有期。”

胥姜和楼云春转向车里的溪芷,一起朝她行礼。

胥姜道:“母亲,一路平安,多多保重。”

楼云春道:“母亲,您且安心,我会照顾好阿姜的。”

有这句话就够了。

溪芷目光在二人转了转,不舍道:“我们走了,愿你们往后喜乐安康。”

愿所有人都喜乐安康。

长长的商队,消失在道路尽头。

三人凝望良久,直到烟尘消散,才索然转身,准备回城。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喊。

“前方可是胥掌柜和楼大人?”

三人回头,却见一队胡商,骑着骆驼正朝城门过来。

胥姜眯眼细瞧,走在最前方的,竟是伊拉勒!

重逢吹散离愁,胥姜振臂高呼,“伊拉勒!”

楼云春也抬手朝伊拉勒挥了挥。

汪掌柜一瞧,这不是他那胡人大兄弟嘛,尤擅烤肉那位。

伊拉勒望着那高耸的城门和城门后鳞次栉比的城楼,连声高呼:“我回来啦,我的朋友们!”

“我回来啦,长安——!”

商队行至城门前,伊拉勒让伙伴们先行,跟在他身后的少年被眼前壮阔的景象所震慑,喃喃道:“原来这就是长安。”

这就是他父亲当年来过的地方,也是他赵秀大哥口中所说,中原最繁华的都城。

伊拉勒对傻愣愣地支通招呼道:“支通,过来。”

支通连忙上前,拱手朝楼云春行了一个中原的见面礼,“楼大哥好。”

楼云春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伊拉勒又替他介绍道:“这是斩春书肆的胥掌柜,也是我的朋友。”

支通又朝胥姜见礼。

胥姜笑道:“欢迎来中原,来我们京城。”

“这位是胥掌柜的邻居,卖米的汪掌柜。”

“汪掌柜好。”

汪掌柜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长得真俊。”

随着商队前行,一辆马车停在了几人面前。

伊拉勒脸上浮起笑容,对胥姜问道:“猜猜是谁来了?”

胥姜思索片刻,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难道是……”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胥姜移目望进去,对上了一双美丽的眼睛。

“乌洛兰,真的是你!”

“胥娘子,好久不见。”

胥姜连忙上前,亲自将乌洛兰接了下来,随后便发觉乌洛兰有些不对。

“你这是……”胥姜道目光落在乌洛兰微微凸起的小腹上。

乌洛兰看了一眼伊拉勒,微笑道:“我就要做母亲了。”

伊拉勒揽着乌洛兰,脸上是风尘也盖不住的红光,“我也要当父亲了。”

几人忙道恭喜。

伊拉勒对楼云春和胥姜道:“原本我们打算年后便回京,参加你们的婚仪,因为这个小家伙突然到来,大夫说要安养一段日子,才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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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姜道:“没关系,都是喜事。”随后又问到:“那你们此次回京后,还走吗?”

“走,只是要等明年开春,商队再来京城之时,那时孩子也已出生。”伊拉勒胡子拉碴的脸上闪过一丝柔情和向往,“我们也该回家了。”

大多数胡人在京中地位低下,其所出后代,被称作胡奴。

两人回乡也好,在那广袤的草原和沙漠上,孩子才能自在生长。

胥姜又问:“那你们住哪儿?还是醴泉坊么?”

伊拉勒点头,“醴泉坊也有朋友,还有同乡,在那里我们会更自在。”

乌洛兰道:“我们还住原来的桑家瓦舍,等我们安顿好再来找你,或者你们再来找我们也可以。”

“都好。”胥姜想起伊拉勒那烤肉手艺,不禁咽了咽口水,“我可是许久没吃过伊拉勒烤的鹿肉了。”

伊拉勒豪爽道:“这有什么难,如今我回来,你想吃烤鹿肉、烤羊肉都可以。正好,我给你带了不少好酒回来,改日我们亲自给你送上门来。”

提起酒肉,胥姜和汪掌柜就发馋。

胥姜应道:“也行,你替袁先生找书、寻人,他给的酬金还在我那儿,正好一起给你结清。”

一听有钱结,伊拉勒也很高兴,“那就三日后,我们来书肆找你。”

“好,我就等着吃你烤的肉,喝你们带的好酒了。”

乌洛兰温柔道:“按你们中原的习俗,这也算我们的喜酒。”

胥姜惊喜道:“你们成亲啦?何时?”

“年前,在我和乌洛兰重逢后,咱们就对月盟誓,结为夫妻了。”伊拉勒指着商队道:“同伴们做的见证。”

胥姜笑得合不拢嘴,“恭喜恭喜!”

楼云春道:“那应当好生庆贺一番,三日后我和阿姜做东,在新居鹿鸣小院,恭候二位。”

汪掌柜附和道:“近来好事都成串儿了,是该好好庆贺庆贺,届时邀上曾兄弟、胡兄弟一起,大伙儿欢聚一堂,那才热闹。”

众人皆笑应了。

一旁的支通忽然对楼云春问道:“楼大哥,赵秀大哥在哪儿?他说过等我来京城,要请我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喝最好的酒,我想去找他。”

楼云春微微惊讶,随后对他说道:“最好的酒楼他应当请你去不了,最好的监狱倒是可以。”

支通闻言,顿时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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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监牢。

赵秀正盖着书呼呼大睡,梦中一支箭忽然朝他射来。

他打了个突,猛地惊醒,然后摸了摸后腰那凸起的结痂,暗骂道:“死突厥蛮子,梦里还不放过老子。”

忽然,过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狱卒号道:“赵秀,有人找。”

赵秀懒懒起身,走到牢门前,叉腰偏着脑袋瞧了两眼,“谁呀?”

“赵大哥,是我!”支通快步奔到牢前,将衣衫不整、头发乱得似鸡窝的赵秀打量了一遍,悲戚道:“赵大哥,你怎么成这样了?”

“支通?你来京城了?”赵秀吃惊过后,不免觉得有些没脸。

他在支通面前一向磊落伟岸,此刻这般模样,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不过他低估了支通对他的敬慕,不仅没将他看轻,反倒替他鼓劲儿,相信他出狱后一定会东山再起,重振辉煌。

两人在一堆乱稿中对饮。

赵秀捉酒闻了闻,惊道:“这不是新丰酒么?”

“嗯。”支通点头,这可是他花了大半积蓄买的。

“虽然赵大哥请我喝不了,但我可以请赵大哥喝。”支通举起酒碗,对赵秀敬道:“若没有赵大哥,我也不会走到这里,这碗酒敬你,祝你早日脱困,祝你前程似锦。”

赵秀舌灿莲花,可此时却说不出心头是个什么滋味,也不知该如何言语,只捧起酒碗朝支通碰了碰,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一碗酒下肚,在赵秀胸膛里炸出一片火花。

好个新丰酒,好个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