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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便带些回去。”溪芷道:“还有上次的秋露与巴条茶,味道也好,届时一并都带着。”

柳眉笑叹:“今早我才清点了箱笼,比昨日多出来四五个,眼下又要塞这茶,夫人您这架势,赶是要将整个充州都搬去京城了。”

自打从扫霞庄回来后,溪芷便开始替胥姜筹备东西,吃的、喝的、穿的、戴的……像是要将她后半辈子要用的,都给备齐似的。

胥姜一说不用,她便叹气,叹得人心慌意乱,惹得万盛和万清淼都拿谴责的眼神看她,最后只好由得她去。

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硬生生将胥姜轻装简行的探亲队伍,变成了载满负荷地商队。

“几包茶罢了,占不了什么地儿。”溪芷早就打算好了,“别的东西也不用跟你们走,万家有去京城的商队,随货物押走便是。”

“母亲这是要将我那书肆改成商行了。”胥姜笑着打趣,随后又劝道:“茶带着没关系,别的东西已无需再添置,都够了。”

溪芷盯着茶水叹气,“想你长到这般年纪,我却没有尽过几日做母亲的职责,如今只是想多给你备些身外之物,以弥补这些年的亏欠,却不想反给你添麻烦了……”

“母亲,母亲!”胥姜连忙截住话头,“您想带什么就带什么,女儿没有异议。”

溪芷神色一转,笑道:“我忽然想起来,还有……”

胥姜立即掰了半块糕点喂到她嘴里,“来,母亲吃糕点。”

柳眉在一旁忍笑。

三人正和乐,外头人来传话,说戴神医上门送节礼,顺便过来给夫人请脉。

溪芷道:“请他去堂屋稍候,我马上就来。”

胥姜与柳眉忙将局面收拾了,随后陪着溪芷往堂屋去。

一到堂屋,万清淼也在,正和戴神医说话。

见几人进来,戴神医起身见礼。

溪芷回礼道:“有劳您节气下还来为我诊脉,真是过意不去。”

“夫人客气了。”见她说话有条有理,举止明白稳妥,眼神也清明,戴神医便知其恢复得不错。随后拿出一只脉枕,示意她将手放上去。

溪芷照做,柳眉见状忙掏出丝帕为其垫隔。

诊完右手又换左手,万清淼忍不住问道:“戴神医,我母亲如何?”

自去扫霞山庄前戴神医来诊脉后,便有七八日没来过,众人皆有些紧张。

溪芷却很平静,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些日子她四体有力,远比之前强健不少。

“脉象平壮,脾胃之气也顺,比较先前好转不少。”戴神医收手,随后继续道:“只是仍旧放松不得,得继续调养。另外近来天气交变,注意不要受风,夫人底子虚薄,经不起寒热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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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清淼连连点头,“好,我都记下了。”

戴神医看了眼溪芷,补道:“夫人近来想是睡得不大安稳,气血略亏,睡前可服用一剂安神汤,以助睡眠。”

“睡得不大安稳?”胥姜微怔。

溪芷解释道:“只是偶尔会惊醒,并无大碍。”

戴神医却道:“ 万不可掉以轻心,若心神不安,气血亏损,容易引风邪入体。再加之夫人之病,本从心起,更得多加警醒,以免病势走返。”

万清淼看向胥姜,胥姜神色微沉。

戴神医诊治后,又开了安神汤的方子,随后向众人告辞。

万清淼亲自将人送出去,柳眉将丫鬟们都叫走,只留下母女二人。

胥姜坐到溪芷身旁,问道:“母亲睡不好,可是因为我?”

溪芷知道瞒不过她,也就没有否认,“想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近来总是梦见当年被带走时的情景,一想到你要走,就担心往后再见不到了。 ”

胥姜拖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我已回来了,就在您面前,您摸摸。”

溪芷摸着她温热的脸颊,微微一笑,眼底却浮起泪意。

“我不会再被人从您身边带走,我长大了,认得路,便是走得再远,也能找着路回来见您。”胥姜擦了擦她的脸,又道:“母亲舍不得我,我何尝舍得母亲?不如我多留些日子,晚些回京。”

溪芷摇头,“你在此处已耽搁得够久了,况且越留我越舍不得。”

她的女儿这么乖,这么好,她恨不得一辈子绑在身旁,可她不能因一己私心而束缚她。

胥姜心头有些难受,便抬手抱住她,安慰道:“那您要听戴神医的话,养好身子,等您病好些,我接您去京城小住。”

“嗯。”

“您还要喝我和照月的茶呢。”

“茶?”溪芷抚着她背的手一顿,“你想让我去参加你的婚仪?”

“当然想,只是担心您的身子,所以才想等戴神医诊治后再与您商议。若您身子经得住长途跋涉,我便让人来接您,您若去不了,我便带他来见您。”

呆女婿也总要见丈母娘的。

“我经得住。”溪芷立即道:“你方才也听戴神医说了,我身子已康健许多。眼下离你的婚期还有半年,只要我好好调理,定然能经得住去京城的路,赶上你的婚仪。”

“那您还胡思乱想么?”

“不乱想了。”溪芷保证道。

胥姜满意地点了点头,与她勾手指,“那咱们便约定好了,明年开春我来接您,在此前,您得养好身子,不然可就去不了了。”

“好。”

心结解开,母女俩神色都开朗起来,抱在一起腻了半晌,直到万清淼回来才分开。

万清淼神色是难得的严肃,他埋怨道:“母亲,您睡不好为何早点告诉我?若是戴神医今日不来,您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

这些日子溪芷都住在停云馆,万家父子不便时时过来,加之溪芷平日又做没事人的模样,父子俩都没察觉。

莫说父子俩,连胥姜日日同她相处,也没发现不对。

她瞒得太好了。

溪芷见儿子又气又忧,愧疚道:“是我不好,本想不是什么大事,不好让你们操心,可如今看来却是适得其反了。”

“您知道我多怕您再病吗?”万清淼红了眼,“您却一点不将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这些年溪芷生病,万盛也没好哪儿去。

万清淼不是真傻,不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不想再给父亲负担,不想当两人撑不住之时,连个依靠之人都没有。

他日夜期望母亲好起来,这样父亲才会好起来,他们这个家才会好起来。所以当胥姜找上门,而母亲对她又有反应,他才会那么尽心尽力地挽留,在得知她的身份之时,甚至不敢生出一丝嫉妒之心。

只因她让他看到了希望。

好在胥姜没让他失望,母亲和这个家因她的到来,而逐渐好了起来。

而今,母亲好不容易清醒、好转,却又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他怎能不害怕,着急?

溪芷见儿子真伤心了,忙起身拉着他的手保证道:“往后再不会了。”

胥姜也上前道:“都怪我疏忽,今晚由我陪着母亲,定让她睡得安安稳稳的。”见他神色好转,又道:“快别气了,大过节的,让人看了笑话。”

“我不是生气,我是着急。”万清淼软了脸,有些委屈道:“母亲只关心姐姐,也不为我和父亲想想,若您有个三长两短,我和父亲要怎么办。”

这下溪芷是真心疼了,忙保证道:“是我的错,再不这样了。”

胥姜却笑了,往他手上拍了一记,“赌什么闲气,母亲若是只关心我,早跟我走了。你再说这些让母亲伤心的话,仔细我揍你。”

万清淼见母亲真有些伤心,忙转了脸色,“母亲,我一时急了,才说这混账话,您别吃心。”

“你对你母亲说了什么混账话?”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回头,却见是万盛来了。

“我……没、没什么。”万清淼心虚地往胥姜和溪芷身后躲。

溪芷忙道,“不过是孩子撒娇的话罢了。”随后转开话头问道:“客人都走了?”

“嗯,走了。”对上夫人,万盛神情柔和下来,问道:“戴神医也走了?”

“走了。”溪芷感觉儿子直拽自己的袖子,说道:“他说我身子好转不少,只是这几日睡得不安稳,要喝安神汤调理。”

听见她睡得不安稳,万盛立马皱起眉头,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溪芷朝儿子和女儿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一起出去了。

胥姜回头朝屋内看了一眼,里头二人正对坐低语,她转头再看万清淼,见他耷拉脑袋,问道:“要不要吃月饼?”

说到月饼,便有小丫头在廊檐下喊:“姑娘,月饼出炉了!”

随即,一股浓郁的香气便飘了过来。

万清淼咽了咽口水,重重点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