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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理完手机之中的痕迹,不太高兴地将鬓边的金发在手指上卷了几圈。轻轻叹了口气之后,贝尔摩德从温暖的水之中站起了身,她赤足踩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用白色的浴袍将自己裹了起来。

她走进衣帽间之中,不过十几分钟就走了出来——但走出来的人和贝尔摩德本人毫无关系。

她伪装成了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上班族。

从高档公寓去往研究所时,乘坐地铁需要在一个联通着地下商场的地铁站换乘。贝尔摩德没有自己开车,她担心开车会留下痕迹。

虽然一路上都很平安,但贝尔摩德就是有种说不清楚的不安的感觉。

——这种不安在那个联通地下商场的换乘地铁站时得到了验证。

在得知地铁站中突然发生了骚乱的时候,贝尔摩德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地铁站上的名字——米花町。

很好,不愧是被称为罪恶之都的米花町,发生这种事情她完全不觉得奇怪。

地下商场职中发生的不是贝尔摩德以为的杀人案,而是抢劫案——甚至还出动了排爆警和缉毒科,抢劫犯大概率是磕上头了,一时冲动到金店之中抢劫,还在女性店员的身上捆上了自制的雷管炸弹。

好在只是雷管炸弹,并不是什么难以对付的类型,赶到现场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在来之前还以为是什么复杂的炸弹,在看到只是雷管的时候松了口气。

雷管炸弹是十分简易的炸弹,报警十分钟之后,伊达航就迅速赶到现场,按住了这个磕了药之后胆大包天来抢劫的抢劫犯;萩原研二十分轻松地拆掉了炸弹,松田阵平甚至都没有出手。

拆掉炸弹之后,所有围观的群众都松了口气。

贝尔摩德也在围观的人群之中——这不怪她,谁让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更何况她还是已经易容伪装过的样子,和周围一圈津津有味围观的人群融为一体。

排爆警的工作已经完成,萩原研二将拆下来的雷管炸弹作为证物交给伊达航,和松田阵平并肩朝外走。

围成一圈的人们十分自觉地为这些警察让出了一条通路来。

大概是手机之中收到了什么消息,萩原研二摸出了外套之中的手机,扫了一眼之后,脸上立刻就克制不住地露出了笑容来。

松田阵平一看他这笑容就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鹿见给你发的消息?”

鹿见——这个姓氏十分少见,即使在日本也没有多少人,更何况鹿见春名的名字里,鹿见的发音还是更加少见的Kanami,这个音节一读出来,便让准备转身离开的贝尔摩德脚步一顿。

她没有做出什么明显的举动,只是像是不经意一般缓缓地、轻轻地将头偏了一下,然后慢悠悠地转身,就像是仍然对金店之中的抢劫案感到好奇一样。

萩原研二嗯了一声之后回答了松田阵平:“对,小诗发Line给我了。”

小诗——这就是那个人的名字。

鹿见、小诗,这两个名字拼凑起来就是——鹿见诗。

不管这是不是假名,但贝尔摩德清楚地记得,鹿见诗是告死鸟使用过的名字。

既然会叫鹿见诗……难道是以前就认识的人?因为今年开始时,告死鸟将自己的假名换成了鹿见春名,而不是一年之前一直在使用的鹿见诗。

和警察认识……这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但问题在于,听这两个警察说话时的口风和语气,告死鸟和他们似乎不仅仅只是维持着单纯的朋友关系而已。

尤其是那个有着紫色眼睛的警察,他和告死鸟之间……似乎不怎么单纯。

贝尔摩德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眼萩原研二,看清了青年警官修长优越的身材、俊美英气的脸,以及紫罗兰色的宝石般的眼睛。

他看起来是个健谈爱笑的人,脸上一直都带着笑容,反而是身边那个戴着墨镜、一看就很不像是警察的警察露出了十分嫌弃的表情:“自从你带鹿见回家见父母之后,你们俩是越来越黏糊了。”

“因为我们在‘交往中’。”萩原研二在“交往中”这个词上加重了读音,让松田阵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在走过贝尔摩德面前时,她隐秘的视线得到了萩原研二投来的一眼——他原本就是个对视线十分敏感的人,当然能够察觉到有人正在看他。

但看见看他的人是个普通的女性之后,萩原研二便没有太在意。

和他对视的一般女性完全没有要躲闪视线的意思,十分大方地冲他笑了一下,萩原研二愣了愣,才下意识回以一个微笑,随后才和松田阵平一起并肩离开。

他们的背影逐渐远去,连交谈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贝尔摩德无法再听清他们交谈的内容了。

但刚刚得知的那些关键的信息已经足够她得出结论来了。

贝尔摩德也转身,离开了围观的人群,走向了缓缓驶来、正在逐渐停下的地铁之中。

地铁门缓缓打开,贝尔摩德走了进去,融入到人群之中。

萩原研二下意识地回头,却找不到贝尔摩德的影子了,只能捕捉到逐渐闭合的地铁门。

“怎么了?”松田阵平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萩原研二皱起了眉:“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松田阵平愣了一下,声音立刻便显得有些严肃,“哪里奇怪?你发现什么了?”

作为萩原研二的幼驯染,他向来是十分相信萩原研二的观察力的。

萩原研二天生是个观察力敏锐而细心的人,他总是能提前一步找到被其他人忽略的异状——这次也不例外。

但萩原研二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异常,只是他的直觉和第六感在叫嚣着某种危机感,让他觉得空气之中浮动着某种异样,违和感横亘在他的心间。

而当他回过头想要去寻找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违和感的时候,这种奇异的感觉就又消失了。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点违和……但说不出哪里不太对劲。”萩原研二抿了一下唇,“但现在又觉得没有那种违和感了,可能是我的错觉……走吧。”

违和感消失,他没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仔细想了想之后也没发觉有哪里是不对的,于是干脆和松田阵平一起离开了。

……

先一步进入地铁的贝尔摩德握着从栏杆上垂下来的手环,站在最近的门边沉思。

刚才从那两个警察的对话之中透露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那个警察,那个有着紫眼睛的警察,和组织的告死鸟存在着某种亲密的关系。

“带鹿见回家”、“见家长”、“交往中”……单单只是这几个词汇,就能概括出全部的事实了。

这一切都显而易见,告死鸟——他大概在用鹿见诗作为假名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个警察,而在之后又和这个警察交往了,现在甚至已经发展到了见家长的地步。

见家长意味着什么,哪怕是贝尔摩德这个外国人也很清楚。

告死鸟是玩玩而已,还是来真的?

贝尔摩德无法确定这个答案,但她更加倾向于是后者。

虽然和鹿见春名接触地不够多,但她觉得自己是明白鹿见春名的想法的。

告死鸟甚至敢对脾气不好的琴酒贴脸开大,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要说用自己的身体和恋爱关系从警察那里换取情报的话……可很显然,告死鸟的交往对象是个排爆警,是组织都懒得安插人进去的特殊警种,但凡萩原研二是个公安或者警视厅高层,贝尔摩德都觉得这是在使用□□。

可既然都不是,贝尔摩德觉得这除了真爱,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解释了。

这一瞬间,她恍然之间终于明悟了——那两次没来由的杀意终于有了答案。

第一次是在列车爆炸案时,鹿见春名曾经问过她,要不要杀了那两个警察。贝尔摩德当时以为告死鸟只是冲动,现在才发现这其实是在试探她。

而那种森然的杀意,很显然是针对她而来的。

贝尔摩德毫不怀疑,如果她当时敢回答杀了萩原研二,那告死鸟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对她下手。

而第二次就是在前几天的场上之中偶遇告死鸟的时候,她当时甚至拿“和警察交往”开了个玩笑……现在想来这简直是雷点踩爆。

贝尔摩德毫不怀疑鹿见春名这杀意的真实性——她能感觉到,在那几个瞬间,鹿见春名的杀意凌冽而残忍,寒意直接浸入到她的骨髓深处。

但凡她当时回答错了一个字,告死鸟估计就得背刺了。

贝尔摩德在心里郁闷地叹了口气,又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

她本来以为告死鸟是个和她一样清醒的利己主义者,但……

谁能想到这家伙是个该死的的恋爱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