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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长久的沉默引起了松田阵平的注意。

“zero?”松田阵平疑惑地声音响起, “你怎么不说话了?”

降谷零很想说些什么,但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他现在要告诉他亲爱的同期说“你的救命恩人可能去不了聚餐了哦因为他已经被我送回琴酒手里关进小黑屋了”?

那样的话,他深刻怀疑这段同期情谊会瞬间变得岌岌可危……破碎倒不至于,但松田阵平绝对会在下次见面时和他打一架。

“没什么……只是, ”多年的卧底生活早已让降谷零练就了睁眼说瞎话还面不改色的演技, “你也知道, 鹿见诗他是那个危险组织的成员, 虽然你有自己的判断, 不认为他不可接近,但是他也有任务在身……你应该明白的吧?”

这下轮到松田阵平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自己听懂了降谷零没有直白说出来的潜台词——作为组织成员的鹿见诗和目前卧底在组织的降谷零,都是有任务在身的。

松田阵平悟了。

原来不是下海, zero和鹿见是因为任务才一起潜伏进那家名叫御所的牛郎店的!虽然不知道那家牛郎店到底有什么可疑,但既然能让那个危险的组织一次性派遣两位成员进入潜伏,想必水很深。

“我明白了。”松田阵平严肃地回答。

降谷零的意思,就是让他们暂时不要太过接触鹿见诗,以免被任务波及、或者节外生枝, 导致任务失败……况且他们是警察, 即使要接触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 否则大概会给鹿见诗和zero惹来麻烦。

降谷零松了口气:“那就好,下次再联系。”

他挂断了通话。

虽然不知道同期到底明白了什么, 但降谷零知道他总算把这一茬给敷衍过去了。

至于后面该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怀着这种沉重的心情, 降谷零回到了安全屋。

已经到达安全屋的诸伏景光被降谷零沉重的神情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诸伏景光惊疑不定地询问,“怎么这副表情?”

降谷零双目无神地回答:“啊……大概是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些事情,所以受到了一点良心上的谴责……”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一个字也没听懂。

但这不妨碍他安慰有些虚弱的幼驯染,他适时递上一杯热茶, 降谷零自然地接过,滚烫茶水的热度延伸过杯壁, 传递到他的掌心中,让因为11月初的寒风而有些微凉的体温缓缓上升。

“hiro。”降谷零突然出声。

被叫了名字的诸伏景光转头疑惑地看向他,从喉腔中发出了疑惑的单音节:“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降谷零面色严肃,斟酌着语句,“如果你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而之后你们俩又遇到了一个很可能是犯罪分子的人;但这个犯罪分子豁出性命救了你的发小,然后又救了你,但最后这个犯罪分子却被你的另一个好友给杀了……你会怎么想?”

“……”

诸伏景光陷入了沉默。

这个假设很没有意义。他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个假设里的发小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而“另一个好友”自然就是他降谷零了。

根据降谷零这几句话,诸伏景光再结合今天捕获告死鸟的任务,很轻易就能得出结论来。

告死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出手救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并且是“救命之恩”。但今天,作为最开始发现告死鸟的情报提供者、也是执行任务的一员,降谷零亲手把昏迷的告死鸟交给了最厌恶叛徒的琴酒……

……这么一想,好像他诸伏景光也是参与这次任务的行动成员,他和降谷零谁都跑不了。

“也不至于杀了这么严重吧?”诸伏景光委婉地说。

降谷零有些犹豫:“但你也知道,琴酒对叛徒的态度……”

琴酒的疑心病严重地过了头,看谁都像是老鼠,动不动就用伯莱塔顶着别人的脑门,面对叛徒一律送他们吃枪子儿,身为被琴酒亲口盖章的叛逃成员,告死鸟的下场大概好不到哪里去。

“但我想,应该不会有人身安全的危险。”诸伏景光想了想,“今天执行任务的时候,琴酒不是特地命令我们换上麻醉弹吗?”

被同期带来的噩耗砸的有些头晕的降谷零瞬间恢复了清醒,他皱起眉思考。

“确实……如果只是为了限制告死鸟的行动、让他没有机会逃跑的话,其实四个狙击手完全可以狙击他的四肢,这样即使逃跑,受限于枪伤的告死鸟也不可能跑很远,血迹也能作为追踪他痕迹的路标……”

诸伏景光颔首,“没错,明明有更有效率、也更保险的方法,但琴酒偏偏选择了麻醉弹,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琴酒不希望告死鸟受到伤害。”降谷零流畅地接话。

并不知道鹿见春名有那种超自然一般神奇体质的两位日本公安理所当然地想歪了——琴酒并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如果狙击四肢就能限制鹿见春名的行动,那么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那么做。

但那种情况下,鹿见春名很可能会因为濒死而触发神奇的超自愈能力,这样安排的狙击手就毫无作用了……为了计划的成功,琴酒才选择了没什么杀伤力的麻醉弹。

但琴酒的选择在诸伏景光看来,只会被定义为“不想”。

琴酒不想伤害告死鸟,因此才放弃实弹,选择了麻醉弹。

“琴酒可是对同伴都能毫不犹豫开枪的人,偏偏对那个叛逃的告死鸟这么的……”诸伏景光搜肠刮肚地寻找着合适的形容词,“……温柔。”

温柔这个词与琴酒绝对不沾边,甚至可以说是出现在琴酒的身上都有些令人恶心。

“这很反常。”降谷零也承认了。

一向对叛徒毫不留情地琴酒没有道理对叛逃的告死鸟如此温柔,他会这么做必然是有缘由的。

要么是命令如此,要么就是告死鸟本身很重要……总不能是琴酒真的突然大发善心了吧?

降谷零很难不想起之前毫无根据的、离谱的猜测。

“难道……”他艰难地说,“告死鸟真的是琴酒的私生子?或者是那位BOSS的……”太子爷?

否则14岁就身在组织、今年才区区18岁的告死鸟凭什么被这么看重啊?

如果只是组织内从小培养的杀手的话更加说不过去了,这种只作为工具使用的刀,组织想要多少把就有多少把,那是纯粹的消耗品,琴酒不会对消耗品这么看重。

诸伏景光的表情得到了升华。

他先是沉默,最后才挨着降谷零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别瞎猜了。如果告死鸟真的是很重要的人,并且BOSS和琴酒都不打算杀他的话,那么肯定还有机会再见到他的。”

歌舞伎町人来人往,御所会歇业,但是电子显示屏并不会。

只要连接电源,御所门前挂着霓虹灯彩带的电子屏幕就会永远不眠不休地工作,向来到歌舞伎町的每一个人展示御所内牛郎们的照片。

如果一直继续这样高调下去,鹿见春名迟早会被组织找到的。

虽然诸伏景光也觉得对同期的救命恩人干出来的事在道德上不太说的过去,但这归根结底是阴差阳错……如果降谷零早就知道鹿见春名救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也许会选择另一种更委婉和迂回的方式。

“……觉得不安的话,就等之后好好跟他们俩坦白吧,这种事情一直隐瞒的话可是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的。”诸伏景光叹了口气,又露出无奈的笑来,“如果萩原和松田因为这件事要和你打一架的话,我会帮你的——毕竟这件事也有我参与嘛。”

“我明白。”降谷零深呼吸了一口气。

虽然这一切都是偶然和巧合造成的阴差阳错,但某种程度上,他确实做出了不利于同期的救命恩人的事情,而这一点并不应该对神身为当事人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坦白。

……得找个机会告诉他们才行。

诸伏景光迟疑了一下:“你后悔了吗?”

“后悔吗……也许吧。”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回答地毫无迟疑,“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择的。”

虽然多少会因为同期的恩情而对告死鸟产生一些愧疚、又或者是良心的谴责,偶尔也会冒出“他是不是把一个想要脱离组织改过自新的人推回了地狱”这样煎熬的想法,但不管多少次处于当时的境况之中,降谷零相信他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降谷零是个结果主义者,在奔向那个结果时的过程之中,为此而产生的所有负担、以及连带着的情感,都是他理所应当要承受的东西。

降谷零从没有忘记他的使命。

他是日本公安,他潜伏在这个组织的四年全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摧毁组织,守护这个国家的和平与安全。

*

被很多人惦记着的鹿见春名完全不知道这一点,也完全不知道降谷零内心百般复杂的想法。

如果鹿见春名知道自己能回组织全靠降谷零举报,那么等再见到降谷零,他多半会冲上去握住降谷零的双手,热泪盈眶地感叹“你真是个好人”。

他早就想回组织了,要不是琴酒三年后使用的号码现在是空号、以前去过的组织设施现在又全都没了,他早就上门去自荐要求把他返聘上岗了。

波本,谢谢你。鹿见春名感动地想,你就是我一生的朋友!

在刚被四枚麻醉弹击中时,鹿见春名抓住最后那个清醒的瞬间,抹了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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