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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还在笑,“看这一次吧,若是能消除孤的心腹大患,出使东吴半年的子桓当得首功,到时候孤就封他为太子……可若是……”

提到“可若是”,曹操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他本意是想说:

——『若是出了什么变故,迫于无奈许都极有可能迁都往洛阳,子健修建洛阳,更熟悉那边的地形,与那边的百姓也更融洽,那时候……就只能让子健当太子了!』

——『还有李藐,别人不知道,可孤最是清楚他的立场,若是子健当太子,李藐……凭着其从龙之功,势必要提前入霸府了!』

当然,这些话……曹操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反观程昱,他已经能看透曹操的心思。

可看透是一回事儿,说还是不说,又是另一回事儿。

祖自宏,他张了张嘴,却还是把想说的话悉数咽回了肚子里,他只淡淡的说,“大王若无别的事儿,那臣就先告退了!”

“去吧……”曹操摆摆手。

然后,他望着程昱一节一节踏下这魏王宫殿的台阶,他不由得自言自语的感慨着:“洛阳虽修好了,可孤却希望它永远用不上!”

……

……

——刘禅把烽火台给烧了!

襄阳城郊,关家军大寨,中军大帐。

当关羽听到这一条消息后,他那枣红色的面颊顿时变了颜色,像是因为紧张与不可思议而变得有些发白。

从大红枣变成了冬枣的颜色。

周仓紧张兮兮的还在禀报,只是口齿都有些磕绊:“昨日一天……刘禅公子就烧了三座烽火台,若……若不是他最后一次失足跌倒,被关家军士抓捕住,怕是……怕是烧的就不止三座烽火台了……对了,赵子龙将军也在……如今,他看护着刘禅公子,守军不知道该如何发落,故而当即快马加急,禀报二将军!”

随着周仓的话,关羽的丹凤眼几乎开阖到了极点,茫然、疑惑、不解、诧异……总总情绪悉数加于这丹凤眼中。

徐庶恰巧也在,他也露出了极致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疑惑的问:“刘禅公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去烧烽火台呢?”

这个问题也是关羽想问的。

他的丹凤眼中翻动着异常强烈复杂的情绪,有不可置信,却又仿佛……他知道了什么。

呵……刘禅怎么会烧烽火台呢?

这很明显……是关麟授意的!

“二将军,徐军师……守军也问了,问他为何烧烽火台……他却说……”

这次周仓的话方才吟出一半,却被关羽打断。

“不要说了!”

是啊……

关麟名义上还在诈死,不论他诈死的目的是什么,从刘禅口中,都不应该说出,是关麟授意他做的。

哪怕是现在,关羽还担心这会暴漏儿子关麟的计划。

不过……

他虽止住周仓去说,心里却不自禁的去想。

——『云旗这是要干嘛?不是诈死么?装都不装一下了么?眼看着就要引水倒灌樊城了,他这又是要行哪一招?怎么子龙也跟着他们胡闹?』

关羽茫然了……越发搞不懂儿子的想法了。

就在这时……

徐庶“吧唧”了嘴巴,他仿佛从这一条情报的抽丝剥茧中,寻觅到了什么。

没错……有问题,有大问题!

徐庶当即问周仓,“周将军可知晓,刘禅公子是怎么烧的烽火台?烽火台那么高,难道没有提前防备么?”

这就是“军师”的价值,历史上的关羽以一己之力抗击曹魏、东吴……的确很虎!

但,他之所以最终败走麦城,除了大意、性格之外……

与他身边缺乏的是一位能将总总信息抽丝剥茧,提炼出最关键因素的军师……也息息相关。

如今,徐庶的出山,弥补了关羽这方面的缺陷,让他能够更容易看清楚“层层迷雾”下的真相!

徐庶这么一问,关羽也收敛起心神,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个问题上,他淡淡的道:“是啊,烽火台就是察觉敌人进攻用的?怎么这么容易让刘禅靠近?又一连焚毁三处烽火台?”

这个问题,周仓还真知道……

他连忙如实禀报,“是白衣,刘禅与一干手下均乔装扮成了白衣商贾,白衣白船……骗过了烽火台上的守军,这才……这才使得其靠近,轻而易举的将烽火台焚烧!”

果然……

周仓的回答应证了徐庶的猜想。

徐庶的眼眸转向关羽,他一丝不苟的说:“看来,这才是云旗公子授意刘禅公子焚烧烽火台的真正用意……”

说到这儿,徐庶进一步提醒,“刘禅公子焚烧烽火台,让我想到了四个月前,那是烽火台初建,吕蒙率战船赴荆南去接孙夫人,烽火台倒是悉数观测到,并第一时间点燃烽火,让江陵城、长沙城知悉……可还是这件事儿,云长莫要忘了,阻拦吕蒙战船的还有几十艘交州的战船,这些船舶……数目繁多,且悉数为战船,怎么烽火台就没有一点儿消息?”

徐庶说话不喜欢绕弯子,遇到问题,他一定会锋利的、一针见血的点明,绝不姑息,“云长啊,得亏那是交州……是云旗盟友的战船,若是换作……东吴的战船呢?若是东吴奇袭呢?那是不是只要用白衣商船做掩护,就能轻而易举的突破烽火台的视线,给与长沙、江陵突然一击!”

说到这儿,徐庶顿了顿,他沉吟了下,接着说,“这么看来,无论是刘禅公子的这把火,还是他背后公子授意的这把火……这是在提醒咱们哪!这火……放的好,也放的无比及时!”

随着徐庶的话……

关羽竟感觉双腿一软,他一屁股坐在了竹席上。

徐庶是军师,他是在分析。

可关羽是统帅,他会根据徐庶的分析,纵观全局的去推演……特别是如今这多事之秋。

换句话说,他倒是能引水倒灌襄樊,可若是东吴要从背后捅刀子?那……烽火台,根本就拦不住!

——『白衣商船!』

——『白衣渡江!』

关羽心里吟到这两个词,这使得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终于,在良久的沉吟后,关羽方才张口。

他却只吟出了五个字:“好一把火啊!”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

『这烽火台防不住东吴,那不如不要,那不如统统烧了——』

……

……

六十艘伪装成商贾船舶的艨艟战船,早已刷上了白漆。

船舶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从远处看,这就像是承载货物的商船……谁也不会想到,这些箱子分两种,外围的是商品,内部的却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与此同时,三千精锐的江东水军,如今焕然一新……一个个言行举止像极了精明的商贾。

这……

便是吕蒙计划中“白衣渡江”的军队!

七月初七,这是孙权与曹操约定夹攻襄樊的日子。

之所以定在这个时间,不是因为七夕的浪漫,而是因为东吴的水利大家严畯……凭借经验,推导出来的,七月初七……涨水期之下的汉水水流会达到峰值。

这也是最佳的引水倒灌襄樊的良机。

同样,也是让关羽腹背受敌的良机。

今日是六月二十九……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很近了,吕蒙也在做最后的部署……最后的演练。

“烽火台都在何处?哪里是视野的盲点?若是被发现了,该如何回答,这些……四个月以来,我们已经训练过无数次!今日,你们中每一个校尉,都再跟我过一遍!屯长向校尉过一遍,什长向屯长过一遍,伍长向什长……每个人都要过一遍!”

因为对手是关家父子……

吕蒙特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甚至,在江东的水域,他专程建起了几十座简易的烽火台,就是为了让将士们模拟实战……可以说,四个月来,每一天,每一个夜晚,就连将士们睡梦时,都在模拟……如何突破这烽火台。

如何在烽火台的视野之下,悄无声息的继续前进,然后抵达长沙、江陵……

给与那关家军致命一击!

所谓……功成名就!

这一战打好了,那便是英雄,便是扬名天下,可若是打输了,那,只有三个字——毋宁死!

吕蒙还在做最后的训练……

不到实战的那一天,他一刻、一炷香、一息都不敢懈怠,不敢浪费。

哪曾想……

就在这时。

“报——”

一声通传,一名东吴的水军密探前来禀报,“烽火台烧了……”

唔……

吕蒙倒是听说了,两日前……有三处烽火台莫名奇妙的起火。

因为关羽对消息的封锁,就是斥候、密探也没有探明原因!

当然,涨水期前……会有一段格外天干气燥的日子,不小心失火,这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