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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欲言又止地看着霍瑾瑜,他们想说,其实大家都不用苦的,可是陛下似乎不关心这个。

……

等到下朝,上手龙椅上的皇帝都离开了,太和殿中官员还有许多。

等到谢公、曾太傅、宣王这些离开,众人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宋致站在角落里,看着大家这样子,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离开。

毕竟刚刚朝堂后半段将大家炸的昏天黑地、连拒绝的话都不敢多说的是他家老师。

大理寺卿看到他,两步上前,两手扯住他的胳膊,“宋尚书,你在这正好,给大家说说,曾太傅那话是不是与陛下说好的。”

“……大概……可能是吧。”宋致也不确定,因为他没看到比陛下对于老师的话生气,反而有些开心。

周围竖起耳朵的人闻言,无语地看着他。

宋致作为曾太傅的爱徒,怎么连个准话都没有。

宋致见状,拱手向周围同僚之前,“诸位也知道我那老师的臭脾气,唉,有时候为了和谢公置气,拦不住自己的脾气。”

众人闻言,微微点头,愁容满面。

……

“此次朝会过后,怕是朝野都会沸腾,原以为摊丁入亩这事与我等无关,还是想的轻松了。”

“看来谢少虞、洛平川二人遇刺的事情,真是让陛下暴怒,原以为这种事即使轮到我们,也要等个四五年。”

“唉!是啊,陛下之前推行的赋税改革还有商有量,并且有试点,用了两年才推行摊丁入亩,没想到这次变化如此大,仅仅是过了一个年,就变成这样了,你我都不能幸免。”

“诸位大人,你们就没有想过,也许陛下早有此心思,不可能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来了。”

“虽然不至于一拍脑门想出来,但是陛下估计不会这般急切推出来。”

“你们说,陛下不会真的决定宗藩一起纳粮纳税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到时候反对的人更多,说不定还轻松一些。”

“哼,诸位同僚,就算是一起纳粮纳税,我等也是能轻松应付,大家为何这般如临大敌啊!”

“啧啧……真是太年轻了,免税、免徭役乃当官的特权,若是没了这些,当官的诱惑力也降低了。”

“可是百姓困苦,陛下的这些改革于民有益,为什么不支持?”

“哦?你是户部的靳大人是吧,果然是年轻,刚刚你也看到了陛下虽说提出了要对宗室也一视同仁,可是直到下朝,你听到陛下有准话吗?若是陛下真愿意一视同仁,不提别人,我于某全力支持陛下。”

“……陛下乃明君,既然说到就做到,咱们就等着。”

“等着吧,现下影响的可不止咱们。”

……

当天下午,关于“一体纳粮纳税”的消息就传遍京城,并且迅速往外地蔓延。

身为老百姓,税赋这些都是与自身生存休戚相关的,当然密切关心。

大家听说陛下为了让交税多的富绅心里好过些,推行“一体当差,官绅一体纳粮”,也就是说以后大家都交税,你赚多少钱、有多少地都要交多少税。

不止这些,听说最后,许多官员不满自己也交税,提出让宗室也一起交税,主张平等,谁也别落下,这消息一出,再次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民间舆情沸然,许多百姓义愤填膺,大骂朝中官员昏庸,欺负陛下。

一些百姓直接跑到六部衙门口哭喊,“陛下被欺负了!老天爷没眼啊!”

在老百姓的想法里,天下都是陛下的,没听说过皇帝当家,家里人也要交税的。

朝中那些官员就是看陛下年轻、心善,就想着欺负他。

若是先皇在的话,还能有他们蹦踏的地方,那些昏庸无理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能当菜砍了。

先皇啊!您要保佑陛下啊!别让陛下被欺负了!

被骂的官员们:……

首先,不是他们逼陛下的,是陛下欺负他们啊!他们现下也没说什么,毕竟陛下的主意旁人也改不了。

再者,为什么说法变了,明明不是他们逼得,明明是曾太傅提出的,怎么变成他们威逼陛下了,要威逼也是曾太傅,怎么就变成全体背锅了。

后续有官员澄清的话传出,然后又被百姓骂惨了。

人家曾太傅德高望重,又是陛下的夫子,怎么会做出这事?就算糊涂时,说了一嘴,平常人哪会当真,谁会像你们这样咄咄逼人。

就算是曾太傅说的,也是陛下的旨意,陛下为了让群臣满意,都这般委屈自己,你们还威逼陛下,不思忠君为民,实在太过分了,干脆回家卖红薯算了!

澄清不行反被创的官员彻底无语了。

这情况不对,民间这风向,若说没有人引导,他将头摘下来。

而其中嫌疑最大的,极有可能还是紫禁城那位。

……

曾府前院,宋致与曾太傅在书房对弈。

宋致好奇道:“老师,您提议宗藩纳粮交税,是不是与陛下通过气?”

曾太傅手持一枚黑子,听到这话,平静无波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棋子,“没有,老夫自己想的。”

“……老师,您知不知道若不是您站在前排,大家能将您吃了。”宋致浓眉倒竖,眉心拢的老高,“这种事,你就不能陛下商量一下,就不怕陛下拿您做筏子?”

“哼!”曾太傅轻蔑一笑,斜瞥了他一眼,“现在这事不是没有发生吗?”

“……是没发生。”宋致按了按眉心。

陛下不仅将老师摘了出来,还给群臣扣了一口锅。

起先他就纳闷,百姓这次怎么这般同仇敌忾,后来官民吵架,听到那句“卖红薯”就知道是何人插手的,因为陛下曾有一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会回家卖红薯”,民间可没有这个俚语,戏文也不曾见过。

曾太傅:“你担心什么?我都这把年纪了,就算出了事,如果真能帮助陛下将一体纳粮纳税推行到底,此生也无憾了。”

他做了一辈子学问,所图不过是“继绝学,开太平”,陛下既然有此心智,别看他老了,亦能追随。

最重要的是陛下还年轻,可惜他老了,今后不知道能陪陛下多少年。

“老师。”宋致微微凝眉,无奈苦笑,“以后若还有这种出风头的活,莫要忘了弟子,其实这话弟子来说也可以,少虞受伤,我这个老师说这些也是情有可原。”

“你怎么说了和谢言一样的话。老夫又不是老糊涂了,既然说出口,就有承担后果的能力。”曾太傅见他迟迟不落子,催促道:“快下。”

“谢公也说过这话?”宋致随手放下一枚棋子。

“嗯。”曾太傅抿了一口茶,顺手拿起手帕擦了擦胡子,“他说他是少虞的外公,我还是陛下的夫子,不比他有资格。”

宋致闻言,讨好道:“您也是少虞的师祖,咱们身份加倍。”

曾太傅轻哼道:“哼,你不用提,我也知道,对了,少虞的伤势如何?可会留下病根?现下还在睢宁府吗?”

“还在呢,年后直隶下了大雪,睢宁府尤甚,现在外面天寒地冻,即使直隶距离京城不远,也不能转移。”宋致叹息道。

“洛平川那边呢?可曾查清了?到底是因为摊丁入亩,还是霍永安与辽王一脉相争?”曾太傅轻捋胡须,眉心微压,“之前宣州府传来消息,说是对方目标是霍永安,也就排除了因为私事刺杀的嫌疑。”

宋致:“目前还在查,京城距离宣州有些距离,所以消息有些缓慢,据我所知,似乎与辽王有关,其中还掺杂着鞑靼的一些旧部。”

霍永安身上有鞑靼血脉,他去宣州接手辽王的实力,不仅会引起一些自己人眼红,就是归顺的鞑靼那边,估计也有不少人眼珠子都红出血了。

曾太傅叹气:“在老夫意料之中。”

宋致端起一旁炭炉上沸腾的紫砂壶,给曾太傅又倒了一杯,“您不用担心,现下国内太平,陛下的新政与民有益,宣州那边的动静影响不到京城。”

曾太傅:“朝中官员的反应咱们都知晓了,就不知道宗藩的反应了。”

“大概现在私下里在骂老师和陛下吧。”宋致转眸说道。

曾太傅:……

……

宋致说的没错,对于朝野众臣来说,今年这个年彻底过得不痛快了,他们现下不仅要承受民间富绅的骂,现在还要迎接宗藩的骂。

他们现在万分庆幸,现下被藩王被陛下收拾的差不多。

但是……

从另外一方面,若不是藩王收拾的差不多,现下不说曾太傅,就是陛下,估计也好架不住宗藩的责难。

宗藩那边觉得自己已经够安分守己了,为什么还有人不放过他们,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虽然大家都是人。

但是他们是宗室,与陛下可是有血脉亲缘的。

若是和平民百姓、官绅士族一起纳粮纳税,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古往今来,有他们这么憋屈的宗室吗?

……

就这样,长公主、康王、宣王、昭王他们先替霍瑾瑜迎接了第一波宗室抗议。

当然也没忘记往霍瑾瑜的案前递折子,打算先以“情”说动陛下改变主意。

霍瑾瑜看着众多控诉折子,让韩植挪到了一边。

既然不患寡而患不均,那就一视同仁,她连自己亲戚都委屈了,朝野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