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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沈如澈偏头,又说,“能答应我?件事吗?”

“你?说,想要什么,妈妈都答应。”

沈如澈咳嗽了几声:“我?不想要什么,妈,我?名下?的财产不多,那些东西我?找律师立了遗赠,您能答应我?,别去为难接受人吗,那是我?欠她?的。”

沈母此刻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哽咽道:“好,你?想给谁就给谁,妈妈保证不置喙半分。”

“谢谢妈妈。”沈如澈放了心,躺回?去,轻声说,“真可惜啊……”

可惜从前?不懂珍惜,可惜自己不会爱人,可惜临死前?,恐怕再也见不到音音一面。

可惜,给这么多人添了麻烦。

他这一辈子,真是无?用至极。

沈母捂住嘴哭出声。

三月二?十八日晚11点40分,沈如澈因抢救无?效离世。

病房门推开的那一刻,桑宁看到被盖住的白布,哭得惊天动地,幸好有齐允扶着?,她?不至于?脚软倒地。

沈母直接晕了过去,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至死她?才想起来好好爱他的儿子。

沈父手颤抖着?签字。

后续的一切丧事安排,都自有沈家人料理。

秦既南走出医院,哭声都抛在耳后,深夜落了雨,他回?到车里,疲倦地阖眼。

交杂的哭声和?医生护士奔跑声都仿佛近在耳边。

冰冷的仪器变成一条直线,他年少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至亲至友都离世。

生命如此脆弱,原来,彻底失去的再也回?不来。

深恩负尽。

死生师友。

-

凌晨四点,叶蓁突然?醒来。

胸口沉闷,她?被压得喘不过气,起来一看时间,不过凌晨四点。

勉强松口气,还是难解心悸,她?下?床,去倒了一杯水,喝一口,嗓子艰涩缓解,上滑解锁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信息。

是来自秦既南的,两个?小时前?,他问她?睡了吗?

那时是一点多,只有一条,他似乎也是怕打扰她?,没有再发多的信息。

不知为何,盯着?短短的四个?字,叶蓁左眼皮莫名一跳,她?下?意识回?了个?信息过去,没几秒,对面发来信息:【怎么现在就醒了。】

叶蓁心绪不稳,放下?杯子,拨电话过去,铃声响了一小会,秦既南就接起电话。

“喂?”她?轻声,“秦既南。”

他沉默,良久,开口:“怎么还不睡?”

“睡了……醒了。”叶蓁无?意识攥紧手机。

“那再回?去睡会。”

“不用了。”叶蓁眉心一跳,“秦既南,你?声音怎么这么哑……你?在哪?”

他周围有空旷的风声,不像在家里。

“蓁蓁。”男人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静,几分无?奈口气,“你?怎么这么聪明。”

“你?在哪?”叶蓁心里隐隐有了预感。

“你?楼下?。”他说,“是我?打扰你?睡觉了。”

叶蓁呼吸凝滞,她?挂掉电话,猛地到窗边拉开窗帘,果然?看到停车线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

心脏骤缩,她?连外套都忘记披,握着?手机跑下?楼。

凌晨四点,黎明破晓前?,是夜色最昏暗时,夜里下?过雨,此刻空气中飘着?潮湿的雨汽,路灯孤零零散发着?昏黄的光线照明。

叶蓁刷门禁时,看到秦既南从车上下?来,男人披着?一身夜色,几分疲惫,几分倦怠,看到她?,眸中闪过一丝波动。

她?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落进他怀里。

秦既南解开风衣扣子,裹住她?,嗓音微哑:“怎么不穿外套?”

“……忘了。”

他怀里有清苦的烟草气,叶蓁伸手环住秦既南的腰,闷在他怀里,“你?几点到的?”

“给你?发信息的时候,刚下?飞机。”

秦既南下?颌抵着?她?发顶,慢慢地说,“给你?发完信息,才想起来看时间,那时候,你?应该已经睡了。”

“傻呀你?,直接给我?打电话。”

就这么在深夜里空等。

“想让你?好好睡觉。”他轻声。

叶蓁仰头,她?总觉得秦既南情绪有些不对劲,伸手摸上他垂下?来的眼睫:“你?怎么了?”

“没事。”秦既南眉眼平静,伸手把人搂得更紧,脸埋进她?颈窝,感受怀里人鲜活的,温热的,皮肤和?心跳。

他闭上眼,指尖有轻微的颤抖。

“秦既南……”

“嗯。”

“上楼去休息吧。”她?回?抱他,轻轻的。

他姑娘又心软了。

秦既南抚着?她?的头发,声线低哑:“不用,有件事请你?帮忙。”

“嗯?你?说。”

他慢慢松开她?,叶蓁看着?他打开车门,弯腰,抽出一份文件。

秦既南交到她?手里:“阿澈的遗嘱,律师公证过,他名下?所?有财产都赠与梁从音,麻烦你?交给她?。”

叶蓁愣在原地。

巨大的信息量将她?淹没,她?浑身发冷,捏着?文件的手指瞬间变白,吞咽口水都变得困难:“你?说什么?沈如澈他……”

秦既南把她?拥进怀里,沉默的悲伤如夜色般沉重而?无?声。

“秦既南……”叶蓁嗓音颤抖。

她?无?法想象眼前?人承受了多大的悲伤和?心理压力,能冷静地站在她?面前?,处理后事。

叶蓁与沈如澈交情不深,但她?记得他爱笑,脾气很好,跟她?说过喜欢白色的花。

他再也看不到来年的梨花了。

他与秦既南如同亲兄弟,半年内失去两位亲人,叶蓁无?法想象这是多大的打击。

“我?没事。”秦既南吻了吻她?额头,掌心握着?她?冰凉的手,“夜里冷,回?去吧。”

“你?呢……”叶蓁眼睛发红,看着?眼前?人。

“早班机,回?北城还有些事。”秦既南指腹蹭她?眼角,“让你?难受了。”

叶蓁摇摇头,说不出话,她?被他推回?去,一步三回?头,秦既南在昏黄夜色下?注视着?她?走进电梯。

叶蓁魂不守舍地上了楼。

指纹对上,按下?门把手,她?打开玄关?灯,忽然?愣住。

梁从音不知何时从卧室里出来,无?声地坐在岛台边。

“你?怎么……”

“我?有点难受。”梁从音皱眉,捂着?心口,“睡不着?,蓁蓁,你?下?楼干什么去了。”

叶蓁张了张嘴,喉咙发堵。

梁从音看向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叶蓁脚底发凉地走过去,把文件递到她?面前?,声音微紧:“沈如澈的遗嘱,他名下?所?有财产尽数……赠与给你?。”

静了两秒。

梁从音手指抚上文件,缓缓道:“遗嘱?”

“遗嘱。”

她?又重复了一遍。

“是要人死,才会生效的是吗?”

叶蓁说不出话。

半晌,梁从音从高脚椅上下?来,捏着?那份遗嘱,慢慢朝卧室走过去,

她?脚步虚浮,经过卧室门口时,身形忽然?晃了下?,叶蓁连忙过去扶住她?。

梁从音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死死按在叶蓁掌心。

“蓁蓁。”她?垂首,唇边溢出血丝。

“你?说,这算报应吗?”